衆人随着唐珂仰起頭,往飛雲峰頂望去,隻見一個單薄的身影立在陡峭的險峰邊緣,凝眸一看,才知那是個羅裙翩翩的女子。
她平視前方,靜止在那兒,一動不動,宛若一個弱不禁風的人偶。随着一陣風吹動她的裙擺,她順着風勢往下一倒,竟是從那高峰上落了下來。
有人被她突然的動作吓到,捂嘴驚呼。而唐珂立時擡手一揮,一隻紙鶴自他袖中飛出,于半空中托住那下落的女子。女子駕着紙鶴在飛雲峰外環繞一周,再緩緩落于問道台上。
唐珂扶着她站定,在無數雙眼的注視下,她慢慢擡起頭……
方才驚呼之人即刻噤聲,問道台上一片肅靜。
洪玄風拄着拐的手微微顫抖:“宣師侄,你當真還活着……”
其餘人尚在驚訝之中,陸會章已然推開身前擋路之人,大步走到女子跟前,不顧場合,情難自禁地一把将她抱住。
無人得見,唐珂面上閃過一絲冷笑,他很快恢複如常,用力将陸會章拉開,沉聲道:“陸公子,請自重。”
陸會章這才意識到不妥,他無措地退了半步,巨大的喜悅讓他一時間張口無言,隻是死死盯着她的臉,舍不得走開。
“不可能……”宣禾想要沖上去,可腳下如同灌了鉛,想開口大喊,當場揭穿眼前這個騙局,卻發現說不出話。
唐珂笑盈盈地瞥了她一眼,宣禾怒視着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宣禾”身上,沒人注意到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
依舊是洪玄風率先開口道:“宣師侄為何不言語?”
經他提醒,衆人這才發現,唐珂身邊的“宣禾”目光呆滞,不言不語,十分反常。
她目無焦距,垂眸不語,一動不動地站在唐珂身側,唐珂抓着她的手擡起,她便擡起,抓着她的手按下,她便垂手放下,不做反抗。
唐珂攤攤手,遺憾道:“不瞞諸位,我當初替師姐收集魂魄時,隻收回兩魂七魄,還差一縷魂魄流落在外,正因缺了這縷魂魄,師姐如今不過是具行屍走肉,既無神智,也無記憶,一身道行自然也無法恢複。”
有人正要順着他的話,問他那縷魂魄在哪兒呢?他卻立即接道:“我師姐這副模樣,想讓她去對付燭蠡,可謂癡人說夢,若不能及時尋回魂魄,她自身難保,哪裡降得住那魔物?”
衆人眼中溢滿失望之情,對于唐珂的戲耍,他們本該憤怒譴責,可他将落難的宣禾搬出來,倒讓人沒臉開口了。也有人沉得住氣,平靜地看着唐珂,看他要如何将今日之事收場。
一旁的“宣禾”卻沒能等到他把話說完,忽然往後一倒,陸會章飛快到她身旁,及時将軟倒下去的她攬入懷中,急切地喊了兩遍她的名字,她不給回應,疲憊地合着眼。
唐珂轉頭看了一眼,由陸會章半攬着她,沒再阻攔,回過頭歎道:“師姐身子虛弱,不宜在外久站。”
頓了片刻,他恭敬對着衆人躬身:“諸位前輩,在下這就把話說明白了,今日我召集各位齊聚于此,正是為了收回我師姐缺失的一縷魂魄,必要之時,還望諸位前輩能出手相助。”
見他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隐,洪玄風随即站出來替在場衆人表态:“宣師侄是為護蒼生才落難至此,她有難,我等定然鼎力相助,唐師侄不必如此惶恐,有話直說便是。”
“好!”唐珂撫掌道:“有洪谷主這句話,晚輩就放心了。”
洪玄風朝他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唐珂眯起眼,環顧一圈,那目光令人暗生寒意,一些個年輕後輩在與他相視之時,都不禁匆匆避開。
他徐徐挪動着腳步,看了一圈又一圈,開口道:“唐某請在座各位進山,絕非有意戲弄,隻是無奈之舉,望前輩們寬恕。不這麼做,晚輩怕是無法收回師姐殘魂。
緊接着,唐珂擲地有聲道:“我師姐的最後一縷魂魄,就在這問道台上!”
唐珂一語震驚四座,在座衆人紛紛四顧,什麼也沒瞧見。
唐珂一笑,又借符紙随手捏出一隻紙鶴,放飛出去。紙鶴在陸會章懷裡的“宣禾”頭頂飛了幾個來回,随後穿梭于問道台上賓客之間,所過之處,留下一道金光,很快消弭。
所有人的視線都随它而動,過了一會兒,隻見本還靈動的紙鶴,忽然飛不動似的放慢了速度,緩慢前行,最後從淩昭身邊掠過,在他身側之人的頭頂上盤旋一陣,立即化作星星點點的金點,落在那女子身上……
宣禾已是冷汗淋漓。
唐珂雙眸一亮,指着她:“不錯,就是此人!”
問道台上一片嘩然。
“這是何人?”
“一個身無靈力的凡人?”
“這不是淩昭身邊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