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初來烈焰城那日，安芷钰從城門處看到的那雙眉眼似乎就是面前這小兒。

兩人此時的動作實在有些不妥，安芷钰拍了拍晟元甯的手：“将軍當我下來罷。”

晟元甯看向她輕微打顫的腿：“那你可要站穩些，放心崴腳。”

他說着把安芷钰放到地面上，另一隻手卻一直穩穩地定在小兒額頭，小兒動彈不得，聲音也從剛開始含有攻擊力變成了嗚嗚的哽咽聲。

安芷钰撫開晟元甯的手：“将軍，讓屬下跟他說幾句話吧。”

小兒個子到安芷钰腰間，發絲淩亂不堪，上面甚至還帶着些雜草，安芷钰半彎着腰，試圖去與他溝通。

“你如今幾歲？為何會在這烈焰城？”

小兒被晟元甯固定住，根本不敢怠慢，不過他說話笨拙，隻吞吞吐吐說出一個字：“餓……”

看他面黃肌瘦的模樣，應當許久沒好好吃過飯了。

安芷钰看向晟元甯，不成想晟元甯也在看着她：“帶他去本王住所。”

晟元甯放下手指，行動自由的小兒随即想要遠離他們，卻被安芷钰伸手攥住他後衣領拉了回來。

“放開我！”小兒聲音尖銳，刺得安芷钰耳根發麻，晟元甯二話不說，一個手刀砍在他頸後，街道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安芷钰攬着小兒走到客棧上樓，晟元甯看向小兒身上的污穢嫌棄地掃過一眼：“不準将他放到本王的榻卧上。”

他衣物确實有些味道，安芷钰把小兒安置到桌子旁的椅子上，吩咐門前的侍衛去将徐老請來。

安芷钰回到小兒身旁斟了杯茶，遞到他面前，小兒擡眸警惕地望向兩人，發現并無危險，他才端起茶盞猛地将一盞茶全部灌進去。

看他喝得急又似乎沒喝夠，安芷钰又倒了一杯，等他将這杯放下安芷钰才徐徐開口：“你姓甚名誰？為何會在這烈焰城？”

按照李曉所說，烈焰城早已在戰前就将百姓遣散，不應該會有遺漏。

小兒低着頭，支支吾吾地開口：“我叫阿禹，母親病故後，我便離開家中，于前幾日偷偷溜進了城……”

“将軍覺得，應該如何定奪？”安芷钰不敢私自拿主意，但現在這個局勢，阿禹待在這裡實在不妥。

晟元甯距他兩步遠，瞥見他用過的茶具面露難色，終究還是沒說什麼：“将他送出烈焰城，找尋一處好人家給些銀子讓他們養着就是。”

這樣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安芷钰剛要開口袖口卻被一雙黢黑的小手握住：“不要！城外沒有好人！他們都趕我走……”

他眼淚遍布臉頰，攥着安芷钰的手指向上攀附，直到攬住她的胳膊，看上去倒有些可憐。

晟元甯看出他的不忍心，然而卻并沒打算心軟：“城内正值戰亂，他就在這更危險。”

“屬下知道。”安芷钰也有些頭疼，但阿禹明顯不想去，她正琢磨着不知如何去說，卻又被扯了扯衣袖。

阿禹擡眸看向安芷钰，眼眶中滿是淚水：“我什麼都能做，洗衣煮飯勞力我都可以，求大人讓我留下。”

他話裡滿是真誠，但是卻求錯了人。

安芷钰拍拍他的手，将目光轉向身側，阿禹立即明白她的眼色，轉而将視線投向晟元甯。

“大人！”阿禹快走兩步，“撲通”一聲跪在晟元甯腳旁，“求大人讓我待在這裡吧，我什麼都能做。”

晟元甯嘴角抽了抽，看向他滿是污垢的手，下意識向後撤退，卻發現自己的腿被他抱着根本甩不開：“你松開本王，此、此事由安教定奪便是。”

安芷钰看着晟元甯的動作，忍住心裡的笑意：“将軍當真，那屬下真就把他留下來了？”

“你說留便留下，隻要别讓我在本王面前出現。”晟元甯繼續後退，甚至扯開稍長的外袍，“她答應留下你了，你去找她，你松開本王。”

看着晟元甯躲避不得的模樣，安芷钰兩步走到阿禹身旁将他拉開：“多謝将軍。”

沒了阿禹扯着他衣擺，晟元甯面色放松了不少，他大馬金刀地坐在榻卧上，思索片刻後有些心軟：“你把他收下，便要好好教他，不如直接教習他射箭，方能跟在你左右。”

“屬下遵命。”安芷钰作揖後看向阿禹，阿禹也學着她的樣子朝晟元甯躬身，“屬下定會跟着安教好好學。”

晟元甯眉頭緊蹙，看着他的衣着仍舊嫌棄，他看向安芷钰：“趕緊帶他去沐浴，無事别帶着他來本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