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寂寂,不知從哪裡刮過來一陣風,吹落一片紅綢,孤零零地在地上飄蕩飛舞。
沈約一聲‘好’還堵在喉嚨裡,懷裡的少女已經停止了呼吸,氣息消弭于世間。
他耳際轟鳴作響,思緒麻木遲鈍,像是在做一場荒誕不堪的夢,而後密密麻麻撕心裂肺的痛襲擊了他。
心髒像是裂開了兩半,氣血逆流,沈約‘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蕭袖月方變成‘魂體’睜開眼睛,迎面兜頭就迎來一陣血雨,當即驚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跑開。
等她冷靜下來回過頭,就見沈約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屍體’,血雨斑斑點點都灑在了她的本體上,連臉上都沾染了。
蕭袖月嫌惡地皺了皺鼻子,好髒,沈約未免太不講究了吧!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沈約不顧自己的狼狽,驚慌地伸出衣袖試圖擦去少女臉上的污迹。
怎麼辦?蕭袖月最愛幹淨了,自己卻将她弄髒了。
然而事與願違,他越是擦拭,少女的臉越冰冷,臉上因磨擦而變得殷紅的皮膚,映襯着周圍的慘白更顯得詭異刺眼。
沈約的手僵住,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蕭袖月已經死了。
她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嗔怒,再也不會戾氣滿滿地整日要找人算賬,再也不會對着自己使性子撒嬌——如今躺在他懷裡的隻是一具沒有了靈魂的屍體。
這慘烈的事實徹底擊倒了沈約,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他的妻子,他的愛人,沒有了。
在他們即将成親的前一天,他永遠的失去了她。
無邊無際的黑暗湧了上來,懊悔,愧意化作最鋒利的刀刺穿心髒——是自己害了她,如果當初早日殺了蕭立業,如果在蕭立業找上門的時候沒有離開,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沈約控制不住大口大口地吐血,雙眸變得赤紅,竟有隐隐走火入魔的征兆。
蕭袖月本來悄悄離遠了,不想靠得太近,此刻卻忍不住走上前在自己‘屍體’前蹲下,明知道沈約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還是開口念叨:“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再吐下去了。”
他是要把自己吐死嗎?
蒼天可鑒,她是想給沈約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讓他後悔幾次三番破壞了自己的行動,讓他後悔因為所謂的‘不殺’,放過了蕭立業,親自嘗到自己釀成的苦果,但是真心沒有想要他去死啊。
可惜沈約聽不見她的聲音,更不知道深愛的少女死後靈魂會留在原地,他陷入了深深的悲恸和自責中。
世間最難懂是‘情’字,有人踐踏深情,有人卻偏偏用情至深。
沈約是好看英俊的,隻需要唇角一個微笑就能輕易讓少女動心,而此刻他鬓腳的發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還在迅速向後蔓延,幾乎頃刻間半邊頭發沾染霜雪。
人說傷心到了極緻,一夜之間青絲白發,而這悲傷慘烈的一幕活生生的在蕭袖月眼前上演。
‘吓’,沒有得意,沒有喜悅,蕭袖月惶恐地極速朝後飛去,整個人藏在一棵大樹後,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窺視。
蕭袖月心虛得不行,慫了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