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愁找不到什麼法子折磨她，甯姝窈素來嬌氣，這便是她的弱點，當初裴湛便有幸見過她的嬌氣程度。

那葡萄自己不剝，偏生要下人剝，去了核送到嘴裡，說什麼葡萄皮的汁水會浸透她的指尖，讓皮膚變皺。

他忍不住嫌棄蹙眉，當初整整一盤葡萄都是他親自剝好送到她唇間，那時她總是眨着狡黠的眸子，像小兔子一樣：“二郎真好。”

甯姝窈眼前一黑，心裡對着裴湛瘋狂指指點點，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和他這種心眼小的人計較什麼呢？

裴湛及時打住了思緒，強迫自己莫要回憶這些，都是假的罷了，他看向甯姝窈，皺起了眉頭：“聽到了沒有。”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就是了。”甯姝窈宛如一隻鹌鹑，麻木道。

已老實，求放過，早知不該蹦哒的那麼歡快。

這還差不多，裴湛滿意了，又在屋裡找了一頓茬兒後離開了，離開時神清氣爽，畢竟他的快樂一向建立在甯姝窈的痛苦之上。

就如當初的甯姝窈一般，快樂建立在他被耍的團團轉之上。

不過是以彼之身還之彼之道。

審訊趙王其黨羽這日，裴湛一身來到大理寺，美曰其名旁聽，他是大齊最年輕的丞相，清正端雅，面容少見的華美疏朗，天生深邃的眉眼淡化了身上的文人氣質，闆着臉時更為銳利冷漠。

張志忠雖然同他深交時日不短，但仍會怵他一言不發專心辦公的模樣。

眼下，端方君子看着像沉思公事，實際在摸魚，裴湛修長的食指敲着太陽穴，桌案上擺着卷宗，腦子裡想的卻是甯姝窈背着三人高的背簍，艱難行駛，亦或是拿着抹布擦地，累出了一身汗……

“大人，大人？”某路人官吏打斷了他的摸魚，裴湛很不悅，眉眼下壓，“何事？”

“張大人已經開始審訊甯不屈，特叫下官來喚您，請您移步前去。”

“知道了。”裴湛起身理了理衣襟，不疾不徐的往诏獄而去。

大理寺的诏獄同外頭那真是人間與地獄的區别，還未踏進，一陣陣陰冷潮濕伴随着濃重的血腥味飄了出來，裴湛似是習慣了一般，面不改色再次踏入了這一方之地。

甯不屈被綁在诏獄最中間的審訊室内，綁成了一個丁字，身上的囚服隻是有些髒污，卻并未血污，裴湛站在張志忠身後，眸色沉沉地盯着曾經害過他的佞臣。

“别白費那個勁兒了，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會說的。”甯不屈一副愛咋咋地的模樣，看來他還虧還沒吃夠，迄今為止不知道自己錯兒在哪，努力扮演一個甯折不彎的人。

裴湛微微低頭同張志忠說：“你先出去。”

張志忠沒說什麼，隻當裴湛要放大招了，便起身微微颔首，退了出去，審訊室内其他的獄卒也退了出去。”

這麼一發聲，甯不屈擡起了頭，眯了眯眼，裴湛神色淡淡的同他對視，無聲的威壓蔓延了開。

過了半響，室内忽然響起甯不屈的笑聲：“是你啊，裴小郎君，咱們的翰林裴狀元，真是沒想到啊，你這麻雀飛上枝頭，變鳳……”

“甯姝窈在我手裡。”低沉的餘音回蕩在審訊室内，他閑适的長指一繞，把一角破損了的玉佩露了出來，甯不屈笑意一肅，話頭一拐，“你虎落平陽被犬欺，是我對不住你。”

裴湛淺淺的笑出了聲，對他的牆頭草和溜須拍馬有了體會，甯不屈永遠都學不會做一個甯死不屈的人。

“你們想問什麼，問就是了，我定知無不言，隻是我那女兒，蠢笨的很，什麼都不知道，就是個嬌女郎，能不能不要為難她，有什麼沖我來就是了。”

方才還嚣張的甯不屈這一刻宛如一個真正的小老頭，低下了頭，小心翼翼又懇求的說。

甯姝窈就是他的軟肋。

裴湛臉色沉沉，死死攥着那玉佩，分明威脅到了甯不屈，他卻沒有任何暢快。

報複，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

“你若是好好配合，她便什麼事也沒有。”裴湛的聲音仍舊冷淡，甯不屈連忙點頭。

言罷，裴湛大氅一旋離開了審訊室，甯不屈在他身後喊：“記得你的承諾。”

第二日，甯姝窈準時準點的來執瀾院報道了，當然黎叔是不會真的讓她幹苦力活的，隻需要擺擺花、洗洗毛筆，亦或是溜達溜達。

裴湛不在，摸魚就好，裴湛在……

“茶涼了。”裴湛閑閑地單手支着腦袋同在旁邊公然想摸魚的甯姝窈說。

甯姝窈很賣力的給他泡好了茶，沒有一點不情願，裴湛還想她裝模作樣的本事真是愈發爐火純青，她越高興，裴湛就越不高興。

一下午，甯姝窈跟個陀螺一樣，腳酸不已，臉都笑僵了，才忍住鞋底子沒飛到裴湛臉上。

人善被人欺，踢到她甯姝窈……算是踢到棉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