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幹脆的話語讓在場幾人都愣住了。
“你說什麼?”薛妙雲微微冷下了臉色,在她瞧來甯姝窈無異于在挑釁她,簡直吃了雄心豹子膽。
“你這土包子,還真是大言不慚,就憑你這副模樣還想攀高枝兒,做夢。”薛妙雲氣得要命,恨恨瞪了她幾眼,礙于場合,沒有發作,起身離開了桌子。
其他的貴女瞧見薛妙雲被氣走了,心裡對這土包子表妹又嫌棄了幾分,存着讨好薛妙雲的心思,太中大夫家的娘子孫若雪朝着婢子使了個眼色,那婢子悄聲離開。
宴上已經開席,侯府的小厮穿梭在庭院中,雪地裡吃酒,别有一番風味,四司六局的人有序的端着菜肴往上送,容青站在郎庑下,便有有眼色的小厮端了一碗熱酒送上來:“小哥暖暖身子。”
容青也沒客氣,端過來便和他攀談起來,這麼個空隙視線便沒在甯姝窈身上了。
沒過一會兒,有婢子湊在甯姝窈耳邊說:“娘子,裴大人有請,叫您過去。”
甯姝窈也沒多想,便起身随那婢子離開了,卻未曾注意到孫若雪他們亦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她被帶着越走越偏僻,侯府七繞八繞,幸而雪已經掃淨,行路沒有太過困難,她忍不住問:“這位姐姐,還未到嗎?大人眼下在何處啊。”
婢子聽到粗嘎的嗓音,翻了個白眼:“乖聲跟着便好,莫問那麼多。”
甯姝窈無辜被斥,有些不大高興,怎的侯府随意一個下人都能如此,生了不想去的心思,婢子見甯姝窈磨磨蹭蹭的不說,還在走神,忍不住急了:“唉你走快些,大人都等急了。”
“哦。”甯姝窈走的快了些,沒一會兒就被帶到了一座假山下,那婢子匆匆說了一句:“你且在這兒等等。”便如泥鳅一般滑走了,剩下甯姝窈一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突然嘩啦一聲,一盆冷水從旁邊的假山上而降,兜頭澆在了甯姝窈腦袋上,大約是不知從哪兒打的水,還有一片荷葉,蓋在了她腦袋上。
甯姝窈的發髻被沖的歪了,發絲覆面,她扒拉掉腦袋上的荷葉,面無表情的吐掉了嘴裡的水。
假山後面傳來嬉笑聲。
“怎麼樣怎麼樣,潑着了沒?”
“低聲些,免得叫人聽見,這下叫這土包子不自量力,就該吃些教訓。”倒水的赫然是方才的孫若雪,臉上笑意自得,扔掉了手中的桶後同旁邊三人說,“走吧,不必管她,看她能不能走回去。”
嬉笑聲漸遠,甯姝窈喪氣的拽起層層疊疊襦裙忿忿用力一擰,冷水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怪她倒黴又傻,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她就是個小土包,怎麼還有人欺負她。
一陣寒風吹過她的身上,她打了個哈欠,突然覺得臉上一涼,随手一摸,倏然睜大了雙眼愣在了原地。
糟了,她臉上還貼了一層假臉,雪茶說莫要碰水便無事,眼下一盆水澆下來半張臉皮耷拉在臉頰上,甯姝窈手足無措,她試探的往臉上貼,發現耷拉下來的已經幹掉了,貼也貼不上。
她又不敢出去,怕人瞧見,身上又冷又難受。
眼眶頓時浮上了一層水霧,但是估計到哭,隻會讓臉皮掉的更快,她吸吸鼻子,仰頭望天。
眼下,隻得寄希望于老相好把自己救出去了。
容青一碗熱酒下肚,渾身都熱了,他餘光一暼,發覺原本的位置人影全無,頓時心頭一咯噔,起身往席間而去。
甯姝窈确實不見了,容青後背都發寒,她呆裡呆氣的,萬人一個不注意被眼熟的人認出來,大人會被牽連的。
他盡量低調地穿梭在人群,瞧見薛妙雲還恭順的上前詢問:“薛娘子,在下相府一等侍衛容青,方才見我家表娘子與您同席,不知去了何處。”
薛妙雲聽見相府眸色一亮,随即聽聞是來尋那土包子的,便懶懶道:“我怎麼知道,方才我并未注意。”
容青急得滿頭大汗,并叫了幾個小厮去尋,而自己去書房外守着,隻是書房外有金吾衛的人守着,他近不得身。
好半響,書房門開了,率先走出一位年輕的郎君,眉宇深沉,氣宇軒昂,容青低下了頭,不敢直視。
“衆卿留步,朕便不耽誤衛卿過壽了。”年輕的帝王負手離開,裴湛眉眼疏朗,餘光一瞥瞧見杵在一旁的容青,蹙眉:“你怎麼在這兒,不是叫你瞧着人嗎?”
容青憋紅了臉:“主子,小娘子不見了。”
“你怎麼看的人,什麼叫不見了。”裴湛心頭一咯噔,下意識思考莫不是有人守株待兔,随後又暗想不可能,假“甯姝窈”還在牢中候着呢。
衛祈粗枝大葉:“不必擔心,左不過就是這麼塊兒地方,人定不會丢,仔細找找便好。”
裴湛扶額無語,深覺今日帶出她來便是個錯誤,萬一被人認出來……
但,換個角度想,既然她在裝傻,怎麼可能會被人騙,擅自離開,隻可能是自己走,所以,她又瞞着自己去做什麼了。
裴湛氣得要命,又生怕大張旗鼓的惹人驚疑,目光沉沉的落在前頭:“衛世子說的有理,不必大張旗鼓,我也一同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