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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戌時宮裡出了變故。
先是惠妃借着探望皇上的名義把乾清宮封鎖了起來,後是京都的大門被督察院的人馬團團圍住,昔日安定的皇城此刻亂成了一鍋粥,俨然有要逼宮的架勢。
領頭的那幾位自是老面孔,許相贊許地看着許連城,眼神裡滿是肯定,倒是皇後卻不在跟前,明明是許家的人也不知去了哪。
許連城站在乾清宮外頭,看将士舉着的火把把天空照亮,微微勾了勾唇。
她才不要做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寵妃,整日為皇上的恩寵而争風吃醋,她要當的是頂天立地的公主,有了實權,她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
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一切即将觸手可及卻顯得并不真實。
許丞相怎麼也沒想到他這個被所有人看不起的賣魚小夥,在他四十五歲的年紀站在了大魏權力的最中央。距離權利的最巅峰,他隻有一步之遙。
乾清宮的門被他一腳踢開,出乎意料的,裡面除了侍奉的奴婢,半點皇帝的蹤影也不見。
許相一下子慌了神,銅牆鐵壁之下,他不信人能夠憑空消失,他揪着劉公公的衣領,面上很是難看,吼道:“皇上人呢?”
他話音還未落,一支冷箭直直地從後方射穿他的胸膛,他倒在地上痛苦地哀鳴,再也不複之前的嚣張氣焰。
擒賊先擒王,判臣賊子見首領已經落馬,除了一小部分對許丞相忠心耿耿的手下還守在他身邊之外,其餘人見到遠處走來的人馬已經被吓破了膽。
甯家軍護送着皇帝,個個手裡持着盾牌和弓箭。
甯遠身着盔甲,大聲喊道:“此刻投降,尚能不危及九族的性命,負隅頑抗者後果自負!”
甯嘉澤不動聲色打量着眼前的這一切,成王敗寇,一切基本已成定局。
就憑着許丞相那點本事,還妄想着聯和周圍幾個小國聯合吞并大魏,如今京都和邊陲早已被皇帝控制。
小風小浪,不足挂齒。
一切進展得料想中的順利很多,許丞相當場殒命,他的黨羽紛紛投降,惠妃本是要帶去冷宮擇日問審,沒想到她一頭撞到殿外的柱子上陪着自己的父親離去了。
至于丞相府餘下的其他勢力,就等着日後再慢慢清算了。
甯嘉澤處理完宮裡的一切,安撫好皇姑母的情緒之後便馬不停蹄朝着侯府駕馬而去。
街上的大門緊閉,風在他的耳邊奏起樂曲。
這場風波非但沒有殃及到安陽侯府,反倒是甯家軍成了數一數二的功臣,皇帝當即承諾會對沉家網開一面,從輕發落。
沉家無關緊要,甯嘉澤隻要沉珂一人周全就夠了。
從此餘生,他會護她安然無憂,再也不會對她有任何隐瞞,同她一道走完這一生。
一想到這裡,他的腦中像是有煙花炸開一樣絢麗,夜晚的世間除了黑色仿佛色彩也變得斑斓起來。
直到甯嘉澤邁進侯府大門,家丁慌慌張張來迎他,并帶來侯府失火的消息。
甯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都是我不好,她非要去祠堂請罪,我怎麼都攔不住她,怎麼會料到好端端的起了火……”
白布裹着一具燒得黑黝黝的軀體被擡出來,看那身高隻能依稀辨認出這人個子嬌小。
甯嘉澤如五雷轟頂,耳朵再也聽不到外面都說了些什麼,心好似被封鎖了起來。
他不敢相信聽到的這番話,怎麼可能,今早他還在她身邊,她還普陀寺外對着他笑。
如今卻告訴他,她失去了所有知覺就這麼孤零零躺在這裡?
甯嘉澤往前走了幾步,渾渾噩噩蹲下身子,手指挑開白布一角。甯氏拼命阻攔想扯走他,被甯嘉澤一掌推開,摔到了地上。
甯遠從黑暗處走出來:“夠了,嘉澤,不要再胡鬧了。”
甯嘉澤恍若未聞,他隻看到她未燃盡的衣衫,是她今早穿着的綠色衣裙,他記得初見時她也曾穿過相似的顔色,她一向熱愛這麼淡雅的料子,偏偏這麼素淨的顔色她穿着也很好看。
他顫巍巍伸出手來,想伸手抱抱她,像以往一樣把她擁入懷裡感受她的體溫。
直到頸部一痛,一掌把他劈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