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青州來信了!”
向嬷嬷手中捧着一封書信,匆匆踏入聽雨軒,沉珂聞言眸中一亮,終于有消息了。
信紙徐徐展開,沉珂一眼便認出了熟悉的字迹,蒼勁有力,每一筆都帶着與生俱來的氣勢,是甯嘉澤寫的沒錯。
甯嘉澤信中大概講述了青州當今的現狀以及辦事進度,他先是帶人去徹查了爆發疫情的村莊控制了第一波災民,隔離起來觀察醫治,後又設下各個關卡,要求嚴格按照文書才能通行阻止進一步傳播。
他洋洋灑灑寫了滿滿一頁紙,像是寫得有些倉促,還塗改了幾處地方,最後他問起沉珂的近況。
“秋日将近,莫忘添衣。”
最後八個字便是留給沉珂的叮囑,相較于前面的長篇大論,倒是顯得十分草率了。
沉珂那一顆心卻好似找到了栖息之所,漸漸安定下來,連帶着胃口也好了不少。甯嘉澤手段得當,青州的災情想必很快便能得到控制,到時候師父也能平安歸來,到時候她一定要把師父留在京都,讓他老人家安享晚年。
午膳過後,向嬷嬷照舊陪在沉珂身邊守着,寸步不離。她見沉珂拿出紙筆,本還闆正嚴肅的臉上頓時綻放出笑臉:“我來給世子妃研磨吧。”
沉珂淺淺笑了笑:“有勞嬷嬷。”
然而等沉珂轉身又拿出字帖時,向嬷嬷臉上的笑卻是頓了下:“世子妃不是要給殿下回信嗎?”
近來沉珂和甯嘉澤之間發生的一切都盡收在向嬷嬷眼裡,在她看來,夫妻之間過日子吵架是常有的事情,那日世子同世子妃在屋裡吵了一架之後,明顯是主動服了軟,兩人的關系才有所緩和。
世子顯然是真正動了心,世子妃也恢複了往常的生活。可向嬷嬷總覺得,世子妃的反應不太尋常,隻可惜那日屋裡也沒有旁人在伺候,導緻至今她也不知道世子是給世子妃受了怎樣的委屈,讓一向最好脾氣的沉珂也冷了心。
沉珂看着向嬷嬷憂心忡忡的模樣,本來确實是沒有回信的想法,被她提起卻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解釋道:“我字還沒練好,就不回信了,等會被殿下笑話。”
“世子妃這是哪兒的話,心意到了就是,世子怎麼會笑話?世子妃也當把家中的情況同殿下說說,讓他在外放心才好。”
沉珂抿抿唇,話說到這份上,她不寫是不行了,可是寫什麼呢?
“好嬷嬷,我知道了,你容我想想。”沉珂把向嬷嬷打發走,一人坐在桌案旁沉思。
她自然知曉向嬷嬷有心緩解她同甯嘉澤的關系,可是她心中的芥蒂依然在,并不會随着距離消散,她對甯嘉澤那日說的話依舊心有餘悸。
半刻過後,她手持羊毫筆,終于在宣紙上落下了第一個字。
窗外,陽光悄然挪移,樹影也在不知不覺間變換着形狀。等到沉珂終于寫完的時候,日光已經漸漸西斜。她想,等到甯嘉澤回來的時候,他們應該當面再談談才是。
沉珂認為,事情走到了這一步她已經明白了,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隻顧着眼前的日子,更多的她應當為将來做一些打算。
至于她和甯嘉澤之間能不能繼續這門婚事,也要取決于他們之間存在的矛盾能否解決。她從前一味忍讓的性子隻會讓她獨自承受諸多苦楚,日子要繼續過下去,她這個軟弱的性子勢必要改改了。
下定決心之後,沉珂隻覺多日以來壓在自己心頭的那塊石頭好似輕了些。
京都去青州路程不算遙遠,但沉珂顯然沒有料到信到得如此之快。
翌日午後,剛從附近村莊輾轉回知府衙門的甯嘉澤便收到了京都寄過來的許多東西,連帶着沉珂的回信。
向嬷嬷擔憂他在青州吃苦,上至绫羅綢緞,下到吃食,照着他的喜好準備了個齊全,足足一個很大的箱子才堪堪裝下。
随行的沈清舟看得分外眼熱,以為這些東西全是沉珂備下的,不免有些羨慕:“到底還是你的夫人貼心,真是面面俱到。”
甯嘉澤也沒有什麼架子,把那些吃食分給手下的人,近來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借着這個機會也能休息一下。
一大堆人圍在一起,沈清舟打開裝着糕點的油紙,拈着咬了一大口,歎道,“這是在哪家糕點鋪裡買的?手藝真不錯。”
甯嘉澤本來在看整理出來的災情卷宗,聽到這話起了身。
糕點隻剩下零星幾塊,沈清舟把餘下的往甯嘉澤那裡推了推:“嘗嘗?”
被擠壓過後的糕點破了些相,賣相并不怎麼好,沈清舟本來就是客套一下,畢竟甯嘉澤才是宴請的人,他自己都沒嘗過一口就被他們這群人給吃完了還是說不過去,卻并不曾想向來矜貴自持的世子會吃這些,畢竟甯嘉澤向來是養尊處優長大的,在吃食上也格外講究。
甯嘉澤并未拒絕,很是淡然的接過來,咬了一口細細咀嚼。
不是他記憶裡熟悉的味道,應該也并非她的手藝,很快他略微嘗了嘗便放下,點評道:“我覺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