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世子殿下。”
芸兒見他們過來,連忙行禮,沉珂也反應過來,微微扶身,臉上還殘留着剛才那抹不自然的笑意,她頗有些尴尬,沒有預料到會在這種場景下遇見他。
不速之客卻不止這一個,随之而來的還有出門的沉瑾。看到沉珂和周池彥站在一起的那一瞬,她的臉就迅速黑了下來,周池彥見到她立馬往後撤開一步拉開和沉珂的距離,眼睜睜看着沉瑾朝他走來。
“池彥哥哥,可是等久了?”沉瑾嬌容染上笑,把心中的不快藏起來,走到周池彥跟前,“阿瑾下次早點出來。”
周池彥搖了搖頭:“不礙事,剛好遇到你妹妹,多說了幾句話打發時間,倒也過得快。”
沉珂靜靜立在一旁,沒有戳穿他的話,現下看來周池彥對她的這位長姐看似也有意思,她們既然情投意合,她何必自找沒趣,剛才的話估摸着是她自己想多了。
甯嘉澤不動聲色觀察着眼前的局勢,忽覺好笑。
日頭漸上,陽光從樹蔭上落下來,照在沉珂的臉上,清晰得臉頰上的絨毛都能看清,甯嘉澤俯首,卻又忽然望見她額頭因為出汗花了些許的妝容,那道粉色的傷痂也若隐若現顯露出來。
這傷是到底是怎麼來的?從前嫁進來就有嗎?
甯嘉澤向來不喜後宅紛争,放在以往他肯定不會管,可是她如今是他的妻子,總歸是不同些。
他視線凝滞,挺拔如松的身姿同她纖細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好似一對壁人。
沉瑾眼神一凜,忽覺這一幕有些刺眼。甯嘉澤身着錦繡長袍,玉帶束腰,他身旁的沉珂羅裙搖曳,雲鬓高挽起來,陽光剛好照在他們倆人身上,周身籠罩上一層金色的光暈,仿佛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般。
四人就這麼兩兩對望着,直至一雙大手扶住沉珂肩頭。
甯嘉澤不知從哪裡變出來一張帕子,拿手舉起,正欲碰上沉珂的額頭。
“外頭天熱,怎麼不進屋?”甯嘉澤拈着帕子擦上她的臉,輕柔拭去沁出的汗珠。
沉珂腦中的弦緊緊繃着,他突然的舉動她本能地就想要往後面躲閃,幸而她忍住了,她不知道他發的是哪門子的瘋,平時不小心碰她一下都不耐煩,現如今在外人面前卻表現得十分體貼。
别說她,暮晨也被驚掉了下巴,他家世子殿下何曾對女子做過這般的動作,真是大開眼界、匪夷所思,而世子妃也不負衆望地紅了臉。
甯嘉澤本來專心擦着汗,忽然摸到手心的溫度灼人,他略微低頭,這才注意到她的烏睫顫動,好似受驚的蝴蝶扇動翅膀一般,他收起了帕子。
“世子真是不把我們當外人,”沉瑾開口打破旖旎的氛圍,“二妹妹隻是出些汗就心疼成這樣?這倒是叫我們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我們先走了,二妹妹别忘了給母親熬藥就是。”她身旁的周池彥蠕動着嘴唇,本想說些什麼,到底是沒開口。
甯嘉澤眉尾低垂,眼底情緒莫辨:“熬藥?”
“是呀,阿珂一片孝心,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還不忘母親身體,眼巴巴地要去給母親……”
甯嘉澤掃了一眼沉珂,她臉上的表情看不分明,卻也沒有否認。
“你有這份心是好事,煎藥自有下人去做,何須你動手?”
沉珂回望他,更覺莫名其妙,對上她疑惑的視線,甯嘉澤也沒再多說,隻淡淡解釋到:“你留些時間去見見嶽母,侯府還有要事,用了午膳咱們就啟程。”
原來是這樣,沉珂心下明白了些:“我知道了。”
适才洛姨娘因為身子抱恙并沒出現,說是在自己的院子裡面靜養,沉珂還沒見到她一面,既然甯嘉澤說等會就要走,她自然是也不願意再耽擱下去了,見姨娘才是要緊事。
沉瑾自讨沒趣,本來是想使喚沉珂做事,挫挫她世子妃的威風,誰知道半路殺出個偏袒她的甯嘉澤,還一口回絕了這樁事情,她還沒辦法在甯嘉澤面前再指揮沉珂做事,隻能氣沖沖拉着周池彥走了。
長姐既離開,沉珂便擡步往洛姨娘的院子走,走了兩步,發現甯嘉澤也跟着她一個方向。
“殿下,您要去書房的話,得往那邊走。”沉珂伸手指了條路。
甯嘉澤頗有些無語,“我也得去拜見嶽母才是。”
皇親貴族本最終禮儀尊卑,但沉珂的生母是位姨娘,身份上并說不過去,沉珂從來沒想過他要同她一道去拜見母親,又想起他剛才的反常之舉。
“殿下,不必如此的,您的心意我會告知姨娘,隻是姨娘她久病纏身,怕過了病氣給殿下,那就是姨娘的罪過了。”
說了那麼多,其實是她心裡就不願意讓他過去。
甯嘉澤不明白,在他這裡,她就好似換了個人似的,拒絕的話也是出口成篇。他倒也沒強求,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就挪開了步子。
他走後,芸兒忙開口道:“小姐,要是世子過去,姨娘不定有多開心呢!你剛剛沒瞧見世子在大小姐面前為您說話,大小姐還不敢辯駁的樣子,當真是揚眉吐氣,誰叫她們天天使喚小姐做這做那的呢?”
是嗎?沉珂揉了揉眉心。
她不想再糾結這些,随便結束了這個話題。
“帶我過去看看姨娘吧,大夫那邊去看過了嗎,怎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