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林雨彤那個大傻子!
非說什麼給梁若璇打個措手不及,真不知道被打措手不及的到底是誰!
駱眀昭大腦飛速運轉,用僅存的腦細胞來運算,如果她此時此刻按照來時路線,再小心翼翼撤回原點,他倆能發現嗎?
生死一線,她總要給自己找條出路,于是她幾乎停止呼吸,盡量将自己的存在感壓至最低,同時一隻腳先試探性地後撤一步。
很好,他倆好像沒有發現。
再接再厲。
先邁出的那隻腳站定後,駱眀昭又輕手輕腳地嘗試去邁出另一隻腳。
一食堂裡人聲鼎沸,周圍吃飯的同學更是不少,她這個四肢如此擺設使用,很難不被人認為是在搞什麼行為藝術,于是像看戲一般紛紛看向她。
這邊餐桌上,梁若璇見牧時桉對她的話好像沒什麼反應,不死心地又問一遍:“問你呢?收留我一晚上呗。”
“别往後撤,你快撞上清潔車了。”牧時桉忽地冒出這麼一句,梁若璇還在納悶,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駱眀昭剛巧在保潔阿姨推出的清潔小車前停下腳步。
完蛋,被發現了,毀滅吧。
“昭昭,你怎麼在這?”梁若璇出聲問道。
駱眀昭笑得勉強,像是身後有把刀架在她的腰窩處,心驚膽戰:“如果我說,我純屬路過,你們會信嗎?”
遠遠在一旁偷看着的林雨彤,這時也隻能現身,原本隻是讓駱眀昭去悄悄拍她一下,卻沒想到看到一段現場版人類馴服四肢實錄。
“你是不是,聽到什麼了?”牧時桉看着她,下巴微擡,拖起尾音來。
一句話把偷聽者問到失語,關鍵她也不是故意的啊,隻能算是一場意外。
駱眀昭往林雨彤身邊走去幾步,聲音越發越沒有底氣:“我沒、沒聽見。”
梁若璇這下是明白了事情緣由,勾起笑來:“昭昭,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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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坐在同一桌上,連打飯的薛遊也拿着餐盤回來了,梁若璇拆開外賣袋把點的奶茶遞給駱眀昭和林雨彤,她們在課間操短暫碰面時商議,中午要喝奶茶。
駱眀昭拆開吸管上的紙包裝,尖頭對準杯面,猛地紮了下去,三人點的是一樣的,這是梁若璇強烈推薦的搭配組合,安利給她,一口吸下去,融化的冰激淩球跟無糖奶綠相交融,确實好喝。
對于林雨彤來說,當然是八卦更感興趣,奶茶則先靠邊站:“所以,你們兩個人是親戚啊?”
“準确來說,”梁若璇擠出笑眼,一把摟住牧時桉的脖子,“我是他的親姑姑。”
“親,姑姑!”林雨彤駱眀昭瞪着眼睛。
梁若璇父母,也就是牧時桉的爺爺奶奶生一胎的時候歲數很小,二十歲就生下老大牧正雲,誰想到後來兒媳孫惠懷孕期間,梁母居然也查出懷孕來,一開始沒打算要,畢竟是四十五歲的高齡産婦,可産檢一查,身體各項指标都不錯,最後兩家人一商量,就留下了梁若璇,跟梁母姓。
駱眀昭吸了一口奶茶,感慨着:“所以小璇你比他還小幾個月啊。”
“歲數小,但是輩分超級加倍,是吧大侄子。”梁若璇戲谑地調侃着。
大概是這麼多年被輩分壓制習慣了,如今牧時桉也能心平氣和地叫出小姑兩字。
“快吃啊,都有點涼了。”駱眀昭送了口米飯入嘴,溫度已經有些涼下去了。
話落,飯桌上熱聊正嗨的林雨彤梁若璇,終于拿起手邊的筷子,開始吃飯。
駱眀昭她倆原本慢慢悠悠溜達,畢竟是剛來北校區所以情報不足,還是在半路上聽到有同學在讨論糖醋裡脊的事,駱眀昭才趕緊拉着姐妹趕來想碰碰運氣,但到她們的時候,糖醋裡脊已經沒有了,她隻好就選幾個簡單的炒菜。
“除了薛遊之外,我就跟你倆說了我跟我大侄子的關系哦。”駱眀昭擡起頭,剛好看見梁若璇沖着她來個wink。
隻有我倆?
駱眀昭愣了愣。
林雨彤:“所以你為什麼要去牧時桉家住啊?”
提起這個,梁若璇一下食欲消散,恹恹地放下筷子:“昨天跟我爹吵了一架呗,本來想當天晚上就跑,但是太晚我就忍了。”
牧時桉側過臉,揚了揚眉:“爺爺罵你了?因為分班考?”
原本梁若璇和牧時桉都在一班,沒想到分班考試她被優化出去了。
“對啊,就是罵我假期沒好好學,沒留在重點班呗,就這。”梁若璇臉上故作無所謂,但回想起昨晚上的場景,心裡還是止不住的委屈。
梁爸總是這樣,一到批鬥她的時候,能把從穿開裆褲那會兒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扯出來,反反複複的翻舊賬。
牧時桉收了手機,順手塞進外套兜裡:“你跟我說也沒用,得你哥同意吧?”
“我這不是沒跟他說嘛,讓你幫着做做工作,”梁若璇垂下腦袋,木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戳着鐵質餐盤,發出“當當”聲,“我要是直接跟我哥說,他得罵死我。”
“我一會兒給他發微信吧。”
“大侄子,我就知道你最懂事。”
駱眀昭埋頭吃着飯,全程沒怎麼擡過腦袋,安靜聽着他們的對話,一是不小心撞到人家說悄悄話她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沒想到梁若璇還大度地把他們的秘密告訴自己,二是實在是怕瞧見牧時桉吃飯,好巧不巧,他坐自己面前。
一食堂的飯桌比二食堂小,她跟牧時桉的餐盤因為桌子大小,剛剛好并在一起,駱眀昭都不用擡頭,就能瞧見他餐盤中,盛着一份糖醋裡脊。
不經意間,誘人的顔色總是闖進她的目光所及之處,牧時桉從拿起筷子開始,就沒動過那片區域,駱眀昭心底暗罵自己,怎麼能饞成這樣呢,大姐,連人家碗裡的飯都想吃,于是頭埋地更低。
從牧時桉視角看,隻能瞧見,駱眀昭頭頂的發旋,好像整個腦袋都要栽進飯裡。
牧時桉不着痕迹地觀察着她,她吃飯總是很有趣,雖然隻是同她吃過幾次的飯,但已經幾乎能察覺到規律,駱眀昭認真吃飯時,眼裡目光裡就隻有飯,若是坐立不安,還行為怪異,那就說明她心裡藏着事。
不知道第多少次,自己定在餐盤的目光,總會偏移到對面的糖醋裡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