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商然這八年到底經曆了什麼。
更神奇的是,明明還是在船上,被傅商然穩穩托着走過長廊,倒也沒那麼晃了。
鼻息間是淡淡的冷茶香。
仿佛能感受到玉龍山頂環繞的雲霧和濕冷。
姜楠下意識輕輕吸了吸,壓着時不時翻騰的惡心感。
暖橙的光暈并不刺眼,姜楠掀起眼皮,曾經裝作不經意匆匆瞥去無數次的側臉竟近在咫尺。
相處兩年的丁曜鳴還不如許久不見的高中同學……
姜楠勾唇,無聲嗤笑。
管家抱着衣服,從後面趕來,身後跟個女侍者。
傅商然站在門前,垂眸看她,“還站得住嗎?”
姜楠點點頭,被傅商然放到地上後,輕倚着門框。
眼尾因剛吐過的關系,微微發紅。
傅商然抿唇,抽出褲兜黑卡。
管家眼皮又是一跳。
黑卡是這艘遊艇的副卡。
小傅總竟自己用副卡,給這姑娘用主卡。
刷卡進門,傅商然轉過身,姜楠忙沖他擺手,“我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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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下管家送來的暈船藥,換好衣服,姜楠還是暈。
更讓她暈的是,剛剛管家翻了翻傅商然那件黑色外套,姜楠一眼看見低調的GM标志。
管家低聲對傅商然說:“傅總,這件外套沒法穿了”。
“扔了。”
說完也不走。
這次換姜楠眼皮跳了。
這人......不會現在就讓她賠衣服吧?
可能管家常年出海,備的暈船藥倒是好用。
姜楠已經沒那麼暈了。
她心裡盤算了下,工作三年的積蓄,都不夠賠的。
不止傅商然這些年長進了,她也長進了不少!
至少在錢面前,該低頭還是得低頭。
于是,藥效下大腦逐漸清晰的姜楠扶着額,努力裝成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噓噓弱弱地擡頭問:“有檸檬氣泡水嗎?”
“有。”管家剛要轉身,有人比他動作還快。
傅商然食指掀環,将一罐冰冰涼的檸檬氣泡水遞給她。
檸檬的酸甜中和了口中的酒味。
姜楠小口喝着,心裡卻在為賠不起的外套和地毯發愁。
沒意識到自己的眉心越皺越深,聽到傅商然冷聲讓管家叫随船醫護來時,姜楠回神,放下氣泡水站起身:“别麻煩了,我已經不暈了。”
暈船藥吃了。
衣服也換了新的。
以他倆現在的身份和關系,姜楠覺得傅商然事已經做的很體面了。
傅商然看了她幾秒,拎起新的外套,瞥了眼管家,“備船。”
姜楠和管家同時看向他。
傅商然與她視線相對,“我帶你去醫院。”
姜楠後知後覺到,作為遊艇主人,肯定不能讓客人在他的船上出事。
怪不得這麼慎重。
但她确實沒事了啊。
姜楠不動,“我隻是暈船,到了陸地上就沒事了。”
傅商然點頭,“好。”
以為傅商然接下來會吩咐管家找個人送她回去,姜楠坐着等,卻見傅商然穿好外套,看向她。
什麼意思?
姜楠微微擡頭,不明所以的“啊?”了聲。
而傅商然聽到她的反應後,蹙起的眉頭立馬淡平,顯然也是愣一下,抿唇沉思兩秒,看向她說:“船上人都在忙,我送你。”
可誰送都比遊艇的主人送合适吧。
更何況姜楠看得出谷老整晚都在尋機會想要同傅商然講話。
見她不說話,傅商然壓下黑睫,問:“可以嗎?”
盡管一晚上震驚了無數次,管家看向沙發上發呆的女人依然帶着不可思議。
向來做決定的傅總竟然問人可以嗎。
主動權交給了别人,豈不是默認了對方的話語權重?
管家幾乎下一秒就否定了自己的瘋狂想法。
傅總這麼問肯定有他的理由,但自降階位這事,和傅總八竿子都打不着。
姜楠被傅商然問得一愣。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隻不過
她指着幹站了半天的管家,“他不忙吧。”
傅商然漫不經心瞥來一眼。
管家立馬站直,沖姜楠微微彎了彎身子,說:“抱歉這位小姐,何總吩咐我去取酒,已經耽誤一陣子了,我得回去交差了。”
不等她再看向一臉懵的女侍者,管家拉着女侍者往外退,“我和小林先去忙了。”
“啊,”姜楠知道自己耽誤了人家時間,也有些歉意地笑了笑,轉向傅商然,“那隻能麻煩傅總了。”
“不麻煩。”
夜晚風大,姜楠一上甲闆,發絲被吹得四處飛揚。
軟蜷的發絲如被風吹起的玫瑰花瓣,輕輕掃過傅商然的臉頰。
吐過一場,姜楠人都是虛的,經不起風吹。
海風尤其大。
姜楠停住腳,皺眉。
要不回去繼續難受算了時。
正想着,搭着外套的胳膊伸到她面前。
姜楠看向傅商然:“給我的?”
傅商然點頭,往前走了一步,手還是向她伸着,怕外套掉了地上,姜楠趕忙接過。
坐上小遊艇,西裝外套虛罩着腦袋。姜楠微微仰着下颌迎着海風,勾了勾唇。
冷茶香越發淺淡,卻也能遮蓋住鹹鹹的海水味。
海面映着瑩亮圓月,姜楠擡頭望向浩瀚夜空心情莫名不錯,她情不自禁笑了笑:“真好看。”
好看嗎?
傅商然淡淡瞥了一眼,視線又落回前方白淨姣好的側臉上,因為那捧笑,顧盼生輝,比那圓月還要明亮。
傅商然慢慢收回視線,看向不斷接近的岸邊碼頭,微薄的笑意慢慢繃平。
小船被海浪推前拽後地蕩着,傅商然遞來胳膊,姜楠也不矯情,将手輕搭他的胳膊下船,指尖随後沿着襯衫布料的褶皺滑落。
左右不過兩秒。
傅商然垂眸瞥了右臂一眼,随後放下手。
念着今晚被傅商然照顧,姜楠吸了吸鼻子,開口:“你的外套......”
傅商然看她,沒作聲。
“真的沒辦法清洗嗎?”
見他還是不說話,姜楠心道完了,肯定天價了。
“額......賠的話,得多少錢啊?”
“不用賠。”傅商然收回視線,手插兜往前走。
“那不行那不行。”姜楠緊了緊頭上被風吹鼓的外套,追上去。
傅商然卻停下了。
他側頭看着将他外套攏在臉的一圈,小鹿眼明亮,追來的女人。
良久,說:“那姜工賠我條領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