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唐雨看她,“你怎麼知道?”
“看口型。”雖然臉盲,但變相的,蔣楠笙視力出奇的好。
“隔這麼遠,這你都看得到,”唐雨由衷感歎,“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千裡眼這項技能。”
蔣楠笙陪笑。
她倒是不想要這技能,還不如換點别的。
“不看了,非禮勿視。”蔣楠笙嘴上識趣,但仍對這個場景裡的表情持懷疑态度,況且她可不想再讓段方景覺得她偷偷跟着他。
唐雨撇嘴:“光說我,還不是你先引起的頭。”
“我不一樣。”
唐雨:“為什麼?”
“因為……”蔣楠笙亮出一個狡黠的笑,“我是‘禮’呀。”
唐雨慢半拍地反應了一會兒。
……好冷的諧音梗。
唐雨忽略了一點。
對于蔣楠笙,就不能拿正常人的思維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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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給段方景介紹的地方在市區附近,是家度假山莊,他爸是當地酒店的經理。
假期最後一天是中秋。
當天下午有場婚禮,新娘是外國人,來往賓客有一半是從國外來的,需要找一批臨時的服務人員,專業不限,能流利溝通即可。
“你也知道,150的英語卷子,我高中就沒上過72,”前一天晚上段方景去“sweet”,秦穆把地址告訴了他,“我爸那哪兒是曆練我,純粹是折磨我。”
段方景記下地址:“這成績,是得折磨折磨。”
秦穆:“……”
“沒什麼事了吧,我可就走了。”
“嗯,沒事了,走吧走吧,”秦穆說着,又想到什麼,“哦對了,前幾天有個人來店裡,問認不認識你。”
“誰?”
“不認識,是個男的,看着……比我爸年紀大點。”
記憶倒回記事起。
段方景前十年的生活像大多數孩子一樣,家庭和睦,生活幸福,他的父親段譽軍和母親方卉在清北大學相遇,畢業後定居,也一直是鄰裡間羨慕的事業有成的模範小夫妻。
直到段譽軍沾上了賭。
他敗光了家裡所有的錢,賣了房子抵債,方卉多次勸阻未果,身心俱疲累倒,到醫院檢查查出了病,需要一筆手術費。
遠在宜禾的父母放心不下,湊了錢郵寄給自己女兒,結果被段譽軍截了胡。
賭紅了眼的人,總想着下一次一定能賺回來,段譽軍說他隻是借,再赢回來,還怕愁治病的錢。無論那時的段方景怎麼跪在地上求他,都沒能喚醒他。
方卉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姥姥姥爺也因為失去獨生女兒,郁郁而終。
段方景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父親,他借住在爺爺奶奶家,拼命打工賺錢,家教,酒吧,但凡賺錢多的地方他都去過,賺車票賺學費,就是為了遠離。
後來他來了宜禾,來到了這個,方卉從小生活的城市。
“您好。您好?”
段方景從思緒中抽離,切換語言:“您好,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賓客室在哪裡?”
“這邊,請。”
段方景領着姗姗來遲的女方賓客入場,在中式邀請賓客的場景下,安排西式教堂環節。
婚禮正進行到緻辭。
新郎新娘在滿座親朋的見證下訴說愛意,有幾位感性的女士已經抹起眼淚。
段方景對此無感,以至當他看着跟他告白被拒、失望傷心的女生時,會不由疑惑。
想不到安慰的話,不明白為什麼要難過。
他無法做到給出永久性的承諾,至少現在是這樣。
更何況,他是段譽軍的兒子。
他不敢。
他并不相信這世界上存在永恒,擁有永久鮮活的喜歡。
這份工作确實輕松,新郎是位商人,年輕有為,很舍得花錢。典禮結束後就沒他們什麼事了,可以自由出入,随便走走。
結果讓他碰到了那個人。
“阿景?”
聽到這個聲音,段方景心一震,僵硬回頭。
“還真是,我就說不會認錯自己的親兒子,”段譽軍并不驚訝于準高考生為什麼還在打工,像是早就習慣,“你朋友跟我說你在這裡,我來試着找找,沒想到真能碰上。”
段譽軍估計又去找了秦穆,後者并不知情他們家的事,爸爸來看兒子,當然應該告訴。
“您來做什麼?”段方景沒什麼表情,也沒打招呼。
“來看看你,”段譽軍往褲腿擦掌心的汗,客套着,“最近學習怎麼樣?”
段方景一句都不想多聊:“很好,您可以走了。”
“方景,”段譽軍喊住他,“咱父子倆好久沒見了,借着中秋節團圓,一塊吃頓飯。”
團圓。
段方景動搖了。
他讓段譽軍先去包間,以自己還有事要做的名義抽身。
他需要做足夠多的心理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