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思語讨厭的那個十八歲夏天，夏風悶熱，烈日灼人。
“一！一二一！”
“一二一二一！”
體育老師吹着黃哨，雙手背後，看着一群唉聲歎氣的學生。
“不像話，身體素質一代不如一代！”
“跑了三圈就散了隊伍！”
“我知道你們六月份就要高考了，但是！身體是考試的本錢！”
“好不容易有這麼一次！我被其他課老師說沒生病！”
“哈哈哈哈。”
班裡同學笑翻了，本來就不多的體力，更是雪上加霜，越跑越慢。
“好了好了！看着你們就來氣！”
“自由活動！”
體育老師擺擺手。
男生馬上湧入球場，女生紮堆坐在一起聊天。
李糯從口袋掏出大白兔奶糖分給大家。
“好煩啊！我們這就要畢業了？我不知道我能考上哪個大學。”
“廢話！誰知道一樣！”
“我想上首都！”
李糯：“巧了，我媽說，讓我考本地，千萬别去首都。”
“思語你呢？”
藍天白雲下，樹影斑駁，微風吹動女生的發絲。
李糯望向莫思語專注的方向——球場！
那裡一群傻逼又荷爾蒙沒處發洩的男高，一會兒打籃球，一會兒一群人起哄擡着某個男生，岔開他的腿望球杆上撞。
“阿魯巴阿魯巴！”
……
“思語，你不是不喜歡看男生打籃球嗎？”
“啊？啊，我閑的無聊！”
莫思語觸電般轉回頭，卻發現李糯她們，正探究地望着她，而後，揶揄瞥着球場。
“啧啧啧啧！”
“哇哦哇哦哇哦！”
耳朵着火一樣發紅燙起，莫思語慌張低頭掩飾：“大家都想考哪個學校啊？”
“好劣質的把戲。”
“欲蓋彌彰！”
“喲，臉紅了哈哈哈！”
少女的言語不可信，她的目光和臉上的嬌羞卻是騙不了人的。
李糯：“喜歡徐域？”
“我不喜歡！”莫思語狡辯。
“多新鮮啊！”
“學校一半女生都喜歡他，人帥腿長，成績好還溫柔，聽說家裡也很低調。”
“啧啧啧，白馬王子在咱們身邊！”
“其實，我也有點喜歡他。”
一向沉默寡言的英語課代表宋雲佳，目光移到球場徐域身上，眼底全是低落。
“不過……他好像對誰都一個樣，薛音兒天天仗着世交的名義粘着他，也沒看徐域對她哪裡特别。”
沒人想到宋雲佳會如此坦然自己的暗戀。
氣氛微妙起來。
隻能趕快轉移話題。
“挺好的啊，對一個女生溫柔，叫專情，對幾個女生溫柔叫爛人，對一百個女生溫柔，叫家教好。”
“對，咱們亞林的校草，隻可遠觀，不可亵玩！”
“大家都得不到！多好！”
莫思語咬着唇瓣，低下頭，沒出聲。
獨守着自己的小秘密
餘光忍不住追尋着投籃的那抹深藍。
——你好，我的專屬數學輔導老師。
這三年，她知道了徐域許多不為人知的喜好——貪食巧克力，喜歡喝冰可樂，嫌棄百事太甜……
打遊戲喜歡打PK賽，敵人人頭落地的那一刻，他會感受到難得的放松。
她總是會在考前給他抄筆記，她從他口中知道很多國外傷痕電影……
每次考試進步，她都會得到，來自徐域的肯定和分析……
點點滴滴，徐域在慢慢填補她貧瘠的認知，也漸漸在她心頭刻下濃墨重彩的痕迹。
她從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承認自己喜歡徐域。
有人明裡暗裡打探的時候，她也是輕輕否認。
但是到底喜不喜歡，言語可以說謊，行動可以做假僞證明——
故意不看他，不讨論他，裝做不了解他。
心卻是撒不了謊的。
每次做了半天心理建設和洗腦包，在徐域穿着簡簡單單的藍襯衫逆着陽光走來，笑得清朗斯文的時候。
莫思語的心髒，依然沒出息的很，急速失律！
她的背部，不自覺悄悄挺直，力圖在他面前表現優雅姿态。
摸清自己的心。
知道喜歡上了這樣閃閃發光的天之驕子。
莫思語會大膽追愛嗎？
不，她畏縮的更厲害了，每當徐域和她開玩笑的時候，她異常不自在。
自卑，油然而生。
很奇怪，愛情本應該是美好純潔的水晶。
但為何這塊水晶，第一時間折射出的是自己的灰撲撲？莫思語第一次懂得了，何謂清醒的沉淪。
初夏的周末夜晚，徐域又在手機上和她閑聊到半夜。
手機扔到床頭，她把臉埋入被子裡。
“這是最後一次了，莫思語。”
她喃喃道。
窮孩子總是被人誇獎“懂事”，“早熟”，但莫思語卻覺得悲哀。
因為窮孩子從小到大，擁有的東西就很少，所以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謹慎，生怕犯了大錯，就再也爬不起來 。
當徐域從那輛有着自動車門的紅旗轎車下來的時候，她踩着三年舍不得扔的球鞋，就連唯一一條紅色時尚呢子外套，也是撿表姐穿不上拿來的。
四目相對。
那一刻，莫思語覺得自己滿是灰塵。
她偷偷告誡自己，不要靠近了，全是錯覺。
可是第二天。
早讀值日，她拿着拖把，路過那道深藍色背影時。
心在卑劣的歡喜！
她控制不住自己，在水房多拖了兩分鐘的地。
因為餘光可以肆無忌憚的看着他。
不被任何同學發現。
又快要周日放假了。
李糯憤恨拍打着一沓子卷子：“這是要我死啊！”
“每科老師都說試卷不多！兩三張！艹！好像我這一天假，就寫他一科的卷子一樣，學過數學嗎？6X3=18！”
“艹！明天就高考吧！”
莫思語也唏噓：“熬着吧，馬上一個月就高考了，考完就好好玩一場吧。”
“已經有點人心浮躁啦。”
李糯指着窗外，隔壁班的白語涵，正雙手提着一瓶功能飲料，塞給班長王超。
王超大大方方接過，絲毫不顧及别人揶揄的目光。
而白雨涵對上他人調侃的目光。
青天白日，小臉上盡管有些尴尬羞澀，但很快就在王超的主動靠近下。
坦坦蕩蕩，甜甜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