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人。”她輕嗤。
原來戀愛真能讓人智商為負。看過那麼多狗血橋段的她,在剛剛被槍指着的一瞬,居然愚蠢到以為,阿聿是想利用她逃走。
他用嗎?用嗎?他本來已經逃走了好不好?冒死回來就為了搶走她這個美人?這麼低級的借口,也隻有頭腦簡單的民國人和戀愛腦上頭的自己才會相信。
“嗯。”他竟不否認,還松了口氣,補充道,“我很開心。”
“傻子。”依嬛不禁翻了個白眼,眼下的情形,有什麼值得開心的。
“你相信我的,是嗎?”他突然問。
她不說話,點頭。她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但就讓她戀愛腦一回,無條件地信他。
“我愛你。”他低語。
她渾身一震,扭頭看他。
他卻一臉平靜,用隻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吩咐:“我右手邊口袋裡有匕首,用它刺傷我,然後回到你丈夫那裡。”
他什麼意思?上一秒還在表白,下一秒就若無其事讓她做這麼莫名其妙的事!她-拒-絕!
“我不信你了。”她冷冷道。
“聽話,照我說的做,除非,你想讓我死在你面前。”他居然威脅她。
她咬牙:“你敢不敢把剛剛的話重複一遍。”
“你不照做,我會死在你面前。”
“再前一句。”
“相信我。”
“你!”她氣得臉發白。
“我愛你,對不起。”他悄悄将匕首塞進她手裡,“你不刺,我隻能用槍打傷自己。”
眼看他真的将槍口對準了他自己的胸口,還扣動了扳機,依嬛大驚失色抓住他的胳膊。
令人絕望的槍聲并沒有響起。
反而是她手中那把鋒利的匕首,不知怎的深深刺進了他的胸膛。
鮮血四濺,他最後看了她一眼,看得那樣用力,似要将她的模樣銘記。然後不着痕迹,輕輕推開了她。
她向後退去,腦海中不停回放剛才的片段。
他說他愛她,他還說對不起。蓦地,一個清晰的念頭閃過。
她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
他會死,他知道他會死。
明明是回來與她撇清關系的他,不到絕望關頭,怎會說出表白的話?
不,她絕不允許。該怎樣做,才能留住他?
她望着手中染血的匕首,一瞬間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推開趕來相救的明承,沖到阿聿面前,在他額角劃下不輕不重的一道傷口。
他因她這一刀傻眼,她卻笑着對他說:“做個印記,你要是死了,也好找你。”
趁阿聿發呆的空當,明承眼疾手快拉住依嬛,将她帶離險境。
漫天子彈再無顧忌,射向失去人質的阿聿。
隻見他身手敏捷之至,借着車門的掩護跳上汽車,啟動、加速駛出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子彈窮追不舍打在車身上,車窗碎裂,火光四射,驚心動魄的“咚咚”聲不絕于耳。
當汽車徹底駛離了機槍的射程時,依嬛早已癱倒在明承懷裡。
“姐姐,剛剛你好勇敢,要是我,早就吓傻了,哪還敢刺傷賊人借機脫身?”小芝望着依嬛,一臉崇拜。
“晴華,剛剛太危險了,你明明刺了他一刀,為何還要再沖上去?”明承心有餘悸地搖頭。
“不夠,一刀不夠。”依嬛喃喃出聲,幾近自言自語。
說她自欺欺人也好,說她異想天開也罷,她必須要刺出那孤注一擲般的一刀。
明承和小芝一路靠着主角光環,化險為夷。
如果還有誰能做到這點,就隻有葉防己,兩年後會出現在她面前的葉防己。
如果阿聿是葉防己,他就一定能活下去。
既然迄今為止命運都是不可抗拒的,那麼就讓她利用一回這不可抗拒的命運可好?
葉防己做得一手好菜,一心一意對溫晴華好,将來會打敗劉大帥;阿聿做得一手好菜,想對她好就對她好,隐瞞身份混進江城為劉大帥的死對頭做事。
這麼多的巧合,如果再加一條,葉防己額上有疤,阿聿額上也有疤。
諸天神魔,拜托讓她賭對,拜托讓阿聿就是葉防己,讓他,活下去!
阿聿最終順利逃出了江城。
消息傳回時,依嬛懸了半日的心終于落下。
她渾身脫力般癱坐在地上,看着自己顫抖的雙手,差點兒喜極而泣。
可沒過多久,就在報紙上看到了華北萬司令的死訊。自那天起,她一直心神不甯。
直到一個漂亮的短發女人出現她面前。
女人開門見山自我介紹:“我是阿聿的生死搭檔,我活着,他卻已死。有些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那樣,至少他死得其所。”
阿聿死了?
她抗拒地搖頭:不,他是葉防己,他不會死。
勉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依嬛看向短發女人:“你講,我聽。”
于是女人開始悠悠講述。
阿聿他從小暗戀着與自己身份天差地别的女孩。
女孩出嫁了,推薦他去城裡做大廚一展所長,他想,既然她想讓他過那樣的生活,他就去過。
可他還想再看她一眼。
于是一路遠遠跟在迎親隊伍後面,目送她進了明府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