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悠閑的生活被打破,狐狸老大不高興地哼了一聲,但也沒有反駁,用狐尾卷着兩份文件,怏怏不樂地蹿出了這間散發着飯菜香氣、卻獨獨沒有他鐘情的谷物馨香的讨厭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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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東京,某國小校園角落。
“——降谷零是怪物,是他害死了那架飛機上的所有人!”
領頭的孩子嘴裡這樣嘲笑着,将端着的污水狠狠潑到了被一群小孩圍堵在中央的金發孩子身上。
他指着那個金發孩子的鼻梁:“你的爸爸媽媽都死掉了,你為什麼還不死?像你這種長得和我們大家都不一樣的怪胎,就是個不祥的人!所有靠近你的人都會變得不幸,你會給所有身邊的人都帶來噩夢的!”
“就是就是!”另一個孩子拍着巴掌,“這麼黑的皮膚、一看就知道你是個不講衛生的壞孩子,你肯定從生下來就沒有洗過澡!降谷零,邋遢鬼、邋遢鬼,你就是個髒兮兮的邋遢鬼!”
一個孩子笑眯眯地靠近,很不客氣地重重揪了一把那個被所有人圍在中間的孩子的金色碎發:“降谷零,你的頭發是染過的嗎?還有皮膚——哈哈,這種惡心的顔色,你和你那個野種媽媽自己看着不覺得惡心嗎?”
他大笑着,豎起食指指着降谷零的鼻尖。
“——降谷零,你的媽媽是個惡心又肮髒的外國女人,你也是個髒兮兮的惡心鬼仔!降谷零,你趕緊滾出日本,日本不歡迎你這種混血的雜/種!”
重重拍開對方快要杵到自己眼球上的指頭,金發深膚的孩子握緊了拳頭,那張清秀的小臉上閃過了一絲深深的屈辱與怒火。
“我不是,你别胡說……!”
“我才沒有胡說!”
領頭的孩子狠狠推搡了對方一把:“降谷零,如果不是因為你,你的爸爸媽媽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那班飛機上?如果不是你影響到了他們,那班飛機又怎麼可能遇上事故、就那樣墜毀在海洋裡?你的存在隻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就是你害死了你的爸爸媽媽,你還害死了我們的小島老師!你就是個該死的鬼仔、雜/種、可恥的混血兒!”
“我沒有!”
砰——!!
勢單力薄的金發孩子被重重推倒在地。領頭的孩子居高臨下俯視着他:“你不是我們的同胞,你是個可惡的混血,混血需要被趕出這裡、趕出學校、趕出整個日本!”
将還在往下滴水的發絲捋到耳後,金發孩子從地上爬起,還在滲血的掌心被他随意在自己的衣擺上蹭了蹭。
望向面前的一衆孩子,金發孩子紫灰色的眸子裡痛苦消退,剩下的,隻有濃郁到化不開的憤怒和敵意。
“……你們閉嘴。”
他深吸了一口氣,望向對方的目光有一種小狼崽般的狠勁:“你們閉嘴。否則,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哈哈哈哈哈哈!!不客氣?你難道還想打我嗎?”領頭的孩子大笑起來,他沖身邊的小夥伴使了個眼色,“來啊,讓我看看你這個臭鬼仔能打得過幾個人——你們幾個,一起上!!”
學校不起眼的角落裡,一場學生老師們都司空見慣的霸淩,正在悄然醞釀。
蹲在學校院牆外的樹枝間,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狐狸半眯起眼睛,神色有些猶豫地盯着牆角正在發生的暴力事件。
人類幼崽之間的紛争麼……
他思忖了一陣——狐族裡,其他狐狸幼崽之間打鬧的時候,隻要不下死手,流點血受點傷什麼的,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族裡的育兒狐通常不會插手幼崽之間的争鬥。
這樣想着,秦盯着扭打成一團的人類幼崽又看了一會兒。
嗯……
這種程度的菜雞互啄……
應該……不至于弄出人命吧?
——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那個契約中提到的那個詛咒之種,然後把對方保護起來,避免對方在自己未曾注意到的角落被異常吞食。其他一切不要緊的事,都必須為這個任務讓路。
打定主意之後,秦微低下頭,吐出了自己一直叼在嘴裡的個人終端,用爪尖笨拙地對着虛空點點戳戳了一陣。
很快,虛空之中,彈出了一個隻有異常存在才能看得見的小光幕。
“[降谷零]麼……”
白狐狸微歪着腦袋,仔細端詳着光幕上出現的人臉。
“我看看啊……唔,金色的頭發、深色的皮膚——很明顯的體表特征嘛!這次我絕對不會認錯了……等等!”
不斷左右搖晃的大尾巴僵在原地,秦猛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緩緩低頭,他的目光穿過樹梢,正正對上了樹下牆根邊、那個正和其他人類幼崽扭打成一團的金發小崽。
“……”
看了看小崽。
又看了看光幕。
又看了看小崽。
秦渾身猛打了一個激靈,耳朵尖“嗖”地一下就立了起來,身後交纏在一起的尾巴毛都差點炸開。
淦!
——下面那個正在挨打的崽、就是他的保護對象!!!
尾巴尖尖勾過終端,秦火速将那塊像是懷表一樣的小東西塞進自己的尾巴毛毛裡,随後清了清嗓子,掐着聲帶、模仿自己剛聽過的這所學校裡某位老師的聲音,沖樹底下厲喝了一聲。
“——你們在幹什麼?!”
“!!”
牆根處正在圍毆降谷零的孩子們瞬間悚然而驚:“惠美老師?她怎麼會來這裡!這節不是她的課嗎?!”
“快走快走、千萬别被老師抓住了!”
臨走之前,一個孩子伸手點了一下金發孩子的鼻尖,放狠話道:“你給我等着!”
鼻青臉腫的降谷零卻沒有絲毫要妥協的意思,哪怕是在這樣随時會被老師抓個征兆的情況下,也依舊毫不露怯地高昂起頭,氣勢洶洶地瞪着對方。
“……”
那孩子縮了縮肩膀,終于有些害怕了,飛快跟着領頭的那個一溜煙跑進了教學樓裡。
一直到對方的身影徹徹底底沒入小路盡頭,那個被圍毆的孩子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猛的一下癱坐在地,雙手撐着膝蓋、不斷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呼、呼呼……”
蹲在樹梢間,秦盯着靠坐在牆根處的孩子看了一陣,扭頭跳下了大樹。
過了一會兒。
沙沙沙……
頭頂傳來一陣異樣的窸窸窣窣聲響。
渾身被水淋濕,看上去髒兮兮、濕漉漉的降谷零猛然擡頭,下一秒,整個人便被一張潔白的大毛巾兜頭蓋住了。
“等、什麼東西……!”
噗通——
剛剛掙紮着掀開頭頂毛巾的降谷零微微一愣,低下頭,視線與正正好掉進懷裡的紫藥水和繃帶撞了個正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