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邪念，迦勒内心難得升起了一絲愧疚，他拿出屠宰場的賬本，原本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刺激邪念的失憶大腦，讓其多回憶起一些片段，比如地下隧道是誰修的。

結果現在好像……刺激過頭了。

“嗚嗚嗚嗚嗚……”抱膝坐在地上的龍裔，一邊重複翻閱着屠宰場賬本，一邊發出低低的嗚咽聲，委屈地尾巴都不搖動了。

等八智領隊哭哭啼啼地也不是個辦法，一旁站着等待有些厭倦的萊埃澤爾，兩步走到邪念的面前，把這個比自己還要高大許多的龍裔術士，從地上粗暴地提了起來。

“不是說要去那個什麼墓碑店和謀殺裁判所，宣告你回來了嗎？走啊！”

看着急脾氣隊友快氣炸了的模樣，獵魔人趕忙上前安撫雙方，直到把萊埃澤爾暫時勸下，迦勒才詢問起邪念，記憶恢複地怎麼樣了。

龍裔抽泣着看了獵魔人一眼，語氣裡依舊帶着抑郁，“以前在家裡，隻能吃的起魚和豆子……”

隊友們紛紛不解，邪念說的是哪個家，但是迦勒知道邪念指的是他和他的人類養父母，但這個家最後還是破碎了，由幼小且無法自控的邪念親手。

“後來管家把我帶回了教團，剛開始我挺新奇的，終于能住上不漏風的大房子了，還有一張很大的床，一些骨頭和鮮血的裝飾我也很喜歡……”

“但是……我還是吃不飽飯QAQ！！！”

衆人的表情一愣，充滿不可置信，堂堂殺戮之子，童年過的這麼慘嗎？？

迦勒也抽了抽嘴角，轉頭去看克藍沃的神龛，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紮格半透明的身影和刺猬伴偶一起正飄在半空中，饒有興緻地聽着邪念的自白。

〔他嚎地太慘烈了，我們三個都聽到了。〕紮格的聲音在迦勒心底響起，帶着點笑意。

[…三個？]迦勒疑惑問。

〔我，死亡和錄命者，我們本來在聊一些安排細節……，但突然聽到，巴爾神殿被殺戮之子抵押給了渥金女神的教會，就實在忍不住……〕

[……]迦勒驚呆了，他沒想到真神也喜歡聽八卦。

另一頭邪念還在又悲憤又委屈地，訴說自己的餓肚子曆史，巴爾派給他的管家，除了教授他殺人技巧外，什麼都不教也不做；而一個餓瘋了又不會做飯的幼年龍裔，自然而然就過上了吃生肉、吃矮人腿、吃發芽土豆和變質胡蘿蔔的日子。

後來到了邪念剛接管巴爾教團的時間，查内姆公爵剛剛去世，新上任的雷文伽德公爵對各類‘買兇殺人’的非法買賣盯地很嚴，教團的‘正經生意’無法開展，爬到博城政界的高位信徒，也全都暴露，被抓出來一一處死，教團一度又跌落至谷底。

但巴爾教團在最艱難的時刻，還是挺了下來，并依舊虔誠，靠得就是教團領袖——邪念的精打細算。

“教團裡大部分的人，腦子都有點問題，隻會殺人和血腥藝術，一點正經生意都不會做。”

“後來教團逐漸發展擴大，新來的信徒腦子也都有點毛病，比如把自己的家産低價變賣，再供奉給教團。”

“我要這麼點金币有什麼用啊！一會就被這些沒節制的信徒花完了，我想要源源不斷生錢的産業啊QAQ！他們一天天的，就想着殺殺殺，也不想想訓練用的箭矢、裝備、藥品和每天的吃食，都是誰花錢買的！”

“焰拳看得緊，沒辦法一邊殺人一邊賺錢，給父神的獻祭稍微多一點，又會面臨新一輪清剿，我就隻能一邊偷偷地殺人一邊撿垃圾換錢……”

如果巴爾教團不是殺戮信仰和邪教團體，日常的崇拜儀式不是殘殺無辜生命，聽起來還挺勵志的……，無端聯想的鮮血牧師坐立不安地，替滔滔不絕訴說自己攢錢史的邪念感覺到尴尬。

因為其他隊友們看不見，可迦勒看得見。在紮格的允許下，獵魔人的視野裡；死神克藍沃在自己的神龛邊坐着，錄命者耶各在大廳角落裡站着，冥府王子幹脆縮小了幻化的身體，坐在自家選民的肩膀上。

“我攢了好久的錢，但還是經不起教團日常花銷，一點都沒存下QAQ！後來我看中了豬蹄屠宰場，既能滿足教團人員的殺戮欲，又能不被發現異常的血腥味，且能長期盈利！”

一講到賺錢，邪念猩紅色的雙眼就開始發光，看着比他想殺人時還要精神煥發。

“所以你抵押巴爾神殿地契，買了屠宰場？”迦勒臉色古怪地問。

“沒有，我威脅和恐吓了屠宰場原主人一番，那人就‘自願’把屠宰場送給我了。但是我接手了以後，發現屠宰場如果想賺地更多，必須要加大産能，廠房要重建、設備要翻新、人員要訓練要分工……”

“所以你抵押了地契，把屠宰場翻新了……”迦勒聽明白了。

“是的，”邪念語氣裡帶着一點點自豪，翻新之後的屠宰場是真的在盈利，并且解決了許多巴爾信徒内心扭曲的嗜血渴望。

再訓練有素的刺客和殺手，殺豬也是會殺累地，一些反對自己，并且想殺人的信徒，邪念會故意安排給他們更多的豬，這樣不僅錢賺地更多了，暴露的風險還小了。

“那你給兼職屠夫的巴爾刺客們發工資了嗎？”伊茲好奇問。

“工資？什麼工資？他們吃教團的、用教團的、住教團的，裝備也是教團給配的，殺點豬怎麼了？”

你這哪是巴爾之子，你這是資本家……，獵魔人幾乎要忍不住臉上的微妙表情。

個别隊友則已經開始背過身去，捂臉狂笑了。

“後來呢？”迦勒忍了好久，才壓下嘴角的弧度，問，“我之前發現的地下巴爾祭壇，是你建的嗎？還有那條掘地蟲開的地下通道。”

“我哪有錢去建一個地下堡壘，和閑功夫抓一隻掘地蟲去挖地下通道……”邪念說，“覆蓋完教團日常支出以後，屠宰場隻能說略有盈利，我還是得天天去撿垃圾，免得利滾利還不起本金……”

“我預計過五年内大緻能攢夠錢……，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語畢，白龍龍裔又痛苦地低頭看了一眼賬本，嘴裡發出悲痛的聲音。

猩紅奧林，巴爾之子，邪念名義上的妹妹。巴爾教團裡又一個精神狀态不穩定的瘋子，在奪取了教團領袖的位置後，短短幾個月，就已經把原本不厚的家底都敗完啦！

興許是邪念哭地太難聽了，迦勒感覺坐在肩膀上的迷你紮格，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緊接着就感覺手中一沉，掌心多了一捧彩色寶石，每一個都大約有鴿子蛋大小。

〔行了行了，讓他别哭了。〕紮格搖搖頭說，邪念這一路上的撿垃圾行為，他也看在眼裡，本來以為是個龍愛好，結果還真是節儉到潛意識，失憶了也能記得要撿垃圾攢錢。

獵魔人認真履行着神明代行者的職責——就是轉達一下紮格的發言，把手裡寶石塞給邪念以後，安慰這隻八智龍裔别哭了。

邪念捧着這一把能買下好幾間屠宰場的彩色寶石，瞬間把所有淚水都止住了，呆呆地盯着迦勒，但尾巴卻搖的飛快。

“鮮血！鮮血！鮮血！我就知道跟着你是對的！”

“好了，你快别念了，”迦勒扶額，“除了關于屠宰場盈利和虧損的記憶，你還想起來什麼？”

龍裔低頭快速翻閱着賬本，直到在某一頁停下，再将其遞給迦勒，“從這一天開始，戈塔什帶着鋼鐵衛士的設計圖，突然找上了我，說班恩教派要和巴爾教團合作，然後帶我去了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