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麥錫身邊坐下，迦勒不忘舉行神谕儀式把紮格也叫上，一起聽聽範海辛又有什麼苦水想倒。

期間麥錫看見迦勒的一舉一動，臉上不由露出無奈微笑，老獵魔人自然是知道神谕儀式的，但聽老朋友倒苦水還要叫上一位真神旁聽是不是不太地道。

迦勒回以麥錫一個憨憨的笑容，他還真不是八卦，但此前阻止兩鬼一狼的沖突時，紮格表現地對範海辛與德古拉之間的沖突就很感興趣，歐立安娜的描述是完全站在吸血鬼的種族立場上的，不如聽聽範海辛這位神之戰士的觀點。

兩個獵魔人之間的眼神交流很隐蔽，至少沒有打擾到範海辛的酗酒行為，他面前的茶幾上已經擺滿了空酒瓶，也不知道麥錫的藏酒被他喝了多少，而他後來又撿回來的十字型聖徽則被傾倒的空酒瓶壓着，被酒水泡着，看起來一點都不受重視的樣子。

“……我從未看過如此的絕望，他為什麼不肯說！什麼都不說！已經過去兩百年了，我一再強調我能看見，我能感受的到，但他就是不信任我！”

眼前看着越說越暴躁，似乎随時會狂化為狼人的老友，餘光瞥見迦勒一副聽八卦的樣子，麥錫無語地對着老友範海辛道:“亞伯，冷靜，有沒有一個可能，你殺了德古拉三次，所以他不信任你很正常。”

“但他也差不多殺了我三次！如果不是狼人血和你救了我，也許我也會死。”範海辛摘掉頭上的寬檐帽，把額頭前垂下的淩亂長發向後撩。

“我聽歐立安娜說了一些………”迦勒開口，但話音未落，就發現範海辛和麥錫盯着自己目光炯炯，特别是麥錫，一副迦勒要是敢繼續說，今晚就自己一個人睡的威脅眼神。

“麥錫，你讓他說吧，我也想聽聽吸血鬼是怎麼看的……”沒有帽檐給範海辛增加臉部陰影，有着一頭深棕色長卷發的範海辛顯得人很頹廢，擺手要迦勒繼續說，

“歐立安娜說，嗯，德古拉認為，是你的神害死了他的愛人，所以想與神打種族戰争。”迦勒繼續着自己的疑問，“高階吸血鬼雖然經常因為失戀發瘋，但我想應該不至于瘋到和真神對着幹。”

範海辛提了一下眉毛，似乎是在回憶以前的事，“我大緻是記得這件事的，在神的教義裡，自殺的人不能上天堂，而他質疑神，自己的妻子信仰了一輩子的神也從未作惡，為什麼因為自殺連靈魂都不得安甯……”

“但他的手段過激了，他為了逼神現身與自己對峙，幾乎屠殺了兩個公國和三個伯爵領的所有人類，我不為第一次殺他而後悔。”

“那個時候的他内心隻有仇恨與憤怒，我看的到，一直都能看見。”

兩位獵魔人對視一眼，迦勒不解，亞伯已經重複好幾次自己能看到了，這又是什麼意思？

麥錫似乎看出了迦勒的疑惑，指了指自己的雙眼，和那個來自範海辛世界的十字型聖徽，老獵魔人對亞伯的了解比迦勒要多，知道不少亞伯的特殊能力。

〔那位神将一部分的全知權柄借給了祂的戰士，使得他可以‘看見’〕紮格為迦勒解說道，〔就像我把鮮血神權暫時借給你一樣。〕

[哦哦……]，迦勒暗自點頭，他對紮格借神權給自己沒啥感覺，因為自己也隻是喊了一嗓子，二鬼一狼就冷靜下來不再拆街了。

範海辛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根本沒有注意兩個獵魔人之間的互動，嘴裡自顧自倒的苦水也訴說到了第二次殺死德古拉時的場景。

他也不後悔那一次戰鬥殺死的三個吸血鬼新娘，和一衆為德古拉效力的低級吸血鬼們，它們隻是又一波德古拉制作的耗材，他後悔的是那一次将德古拉殺死前，從德古拉内心讀出的孤寂與絕望。

彼時的範海辛還單純以為這是德古拉臨死前的不甘，直到自己意外穿越到昆特大陸，并誤殺了一位高階吸血鬼後，他從那位高吸臨死前的内心讀出了錯愕與困惑，好像不明白狼人為什麼會為了人類攻擊吸血鬼。在神之戰士的觀念裡，人類殺死屬于異類的吸血鬼，吸血鬼是怪物所以殺死人類，都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

做為當事人一員的麥錫，聽到範海辛講述自己剛穿越時的那次誤殺，也是一臉一言難盡。

“佐亞，也就是被誤殺的那位高吸，”麥錫轉頭對着迦勒說，“她其實是伽藍沙族群裡溫和派的一員了。”

“當時天球交彙帶來的寄生怪物與長期的污染，導緻整片大陸的人口數量銳減，她是最先開始保護人類的。

雖然不是為了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單純是高吸為了有穩定且口感不錯的口糧，隻要定期交納血稅，她和手下的低吸們會定期巡邏周邊環境的安全并解決靠近的怪物。”

還有些情況麥錫沒有仔細說，這部分在現代藍山國的曆史課教材裡也沒有詳寫，但在獵魔人必修課裡是公開的内容，迦勒也在内心與紮格補充起以前的事:

[兩百多年前的那個時代，許多表面和平安定的城鎮，暗地裡都有高吸們的影子，那是一個與寄生異種明争暗鬥的年代，很多奇特能力的寄生怪物是普通人用槍炮是殺不死的，強大的個體力量加上團隊默契圍剿才能解決它們，還有一些寄生蟲入侵人體幾乎是無法被發現的，但吸血鬼們可以通過飲血而品嘗出味道差異……]

[……現代藍山國各地城鎮的吸血鬼社區，前身就是當年幕後統治的吸血鬼小群落，這些吸血鬼小群落雖然是在放養人類及其他種族當供血的牲口，卻也為各個種族保留了大量的健康人口，甚至于在那個年代的普通人眼裡，定期抽血上繳血稅是生活的一部分，是定期檢查自己身體健康有沒有被寄生蟲寄生的一種防備手段。]

“對這件事我得說抱歉，嗯，隻有一點。”想起和某位女吸血鬼之間的誤會，範海辛有些羞愧但又理直氣壯，“吸血鬼露出獠牙，光明正大地在城門口抽取入城人員的血液，進城求醫的病人病地都下不來馬車了，還必須得抽血，一些孩子，才那麼點高，也要抽血。”

“亞伯，在那個年代，這算是必須的進城檢查。吸血鬼們其實也不願意吸病人的血。”老獵魔人無奈道，在那個年代裡，他是不會去主動招惹吸血鬼們的，高吸們會控制血稅的繳納額度，不會竭澤而漁，低吸們被各個家長管理的也都比較克制，進城抽血算是比較正常的檢查手段之一，防止寄生怪物進城破壞。

但以上不是最重要的原因，重要的是當年的老獵魔人隻孤身一個人，即使他有那個能力沖過一群低吸的圍追堵截強行殺了一位高吸家長，那又怎麼樣呢，他沒有能力日夜不停不休息地保護一座城鎮的安全，也不能辨别居民身體裡是否有寄生異種。

但範海辛去做了，彼時他剛剛跨越世界，并不了解當時昆特大陸上的規則，單純為了被抽血的病人和孩子們鳴不平，和做為神之戰士的職責，獵殺不該存在的邪惡生物。

來自異世界的吸血鬼獵人兼狼人，一路突破重圍和高吸鏖戰，在拆了幾條街後終于殺死了那名女性高吸。

“那不是當時還不知道…”狼人有些臉紅但依舊嘴硬。

“你拆了三條半的街，還有一座鐘樓。”麥錫面無表情地陳述道，他不對亞伯殺死吸血鬼的做法做評價，老獵魔人在這種事上一向站中立也隻能站中立，“暴力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範海辛端起一瓶酒，擋住面紅耳赤的半張臉，在這件事上，他最羞愧的就是沒控制好狼化，拆街拆鐘樓給當地居民帶來的經濟損失就算了，但破壞了佐亞的統治後，寄生怪物入侵的後續影響可太大了，直接讓一個繁華的城市變得蕭條。

老獵魔人想起當年的情況，範海辛雖然語言不通，但在清理吸血鬼群落以後，滿大街貼滿自己的通緝令、居民的唾罵和驅逐、後續的寄生怪物襲擊城市，很多現象其實都昭示他所做所為的後果。為了彌補自己的一部分過錯，範海辛在後續的一段時間都代替了吸血鬼在城鎮附近巡查，一隻狼人的效率自然沒有一群吸血鬼高，還有複活的高吸在氣急敗壞地追殺。

“你不該殺他第三次的，”麥錫又回憶起自己做為中間人，為吸血鬼和狼人調停的經過，但話語裡的他指地是德古拉。

在那個本該平靜地夜晚，獵魔人做為中間人，為當地狼人家族、高吸佐亞、範海辛三方勢力講和，在解開來龍去脈的各種誤會後，無辜的狼人家族得到了最大的補償，獲得了那座城鎮的統治權；高吸佐亞複活一次又被重傷後決定回陶森特投奔狄拉夫和歐立安娜；範海辛在勉強學會簡單的通用語後表示自己不會再無故亂殺。

一切都很順利，除了剛複活的德古拉通過天球交彙來到了昆特大陸，還正好在講和現場結束後不久。

聽麥錫提到德古拉，範海辛猛地喝完手中酒瓶，拔出了下一瓶酒的瓶塞，狼人最怕回憶的就是當時場景。一道瞬閃後，德古拉出現在荒野裡，自己第一時間認出了他，接着是下意識地狼化——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