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沒有這麼累。”公子斐感覺自己被小瞧了。可能是過了最累的那個勁，他現在竟是感覺還好。

公孫蓉對他呵呵一笑，也不多說，直接将他趕去了偏殿。

公子斐：“……”

“總覺得阿母最近特别暴躁，是我的錯覺嗎？”他問劉言。

劉言謹慎的掃了一眼已然關閉的正殿大門，中規中矩道：“美人也是關心公子。”

公子斐：“……”

行吧，是他白問。他歪了歪腦袋，拖着真快走不動了的雙腿挪回了偏殿。

學宮的第一天就這樣雞飛狗跳的過去了。一夜好夢過後，又一個雞犬不甯的早晨到來了。

第二日清早，羽陽宮緊急請醫工看診，醫治公子斐綿軟如癱瘓的雙腿。

“我都說不用了……”

捂着臉趴在席子上，公子斐感覺自己簡直沒臉見人。他就沒聽說其他幾宮也有這種情況的。

“公子比大公子和三位公主多了一項任務，更加疲累也是應當。”劉言一邊為幫公子斐按摩的醫工打下手一邊安慰。考慮到公子斐的懲罰還有好幾天，他已決定趁公子斐上學的時候去太醫院學一些按摩手法以作備用。

“是呀，這都是常事，公子實在不需如此羞怯。”

負責酒水飲食的李淇現在也負責湯藥的熬制。他先将外敷的端給醫工，自己則端着一劑安神湯吹涼。——這安神湯是昨日受驚後醫工開的湯藥，号稱藥到病除，但公孫蓉不放心，硬是讓醫工開了三天的量。

“嗚……”公子斐聽着更不想見人了。

“還要多久？就快到學宮開課的時間了吧。會不會來不及？”他急切道。

“差不多了，二公子放心，定不會讓您錯過今天的課程。”留着一大把白胡子的醫工慢吞吞的回複。

這也算是可以預見的情景，所以整個太醫院都事先得到命令來鹹陽宮待命了。不僅是衛美人的羽陽宮，楚夫人的平陽宮今天也叫了醫工，隻是二公子不知道而已。

事實上，有公子公主要入學的幾宮都被提醒過這一點，所以侍從們今日叫早也特地預留了看診時間，不診出什麼大病的話絕不會耽誤今日課程。

“那你盡快。”

再次将腦袋埋進雙臂間，公子斐模糊不清的咕哝。

醫工慢吞吞的擦着湯藥按摩。好一會兒，他收手在公子斐的腿上蓋上熱布。

“蓋一炷香的時間再拿下來。”他吩咐劉言。

劉言點頭，細心的向醫工詢問了是否要再泡水擦藥等問題後，恭敬的将他送走了。李淇則搬來兩個炭盆為麻布保溫，并為公子斐準備了未看完的書冊解悶。

不過公子斐現在不想看書，隻想睡覺。是以，他隻迷迷糊糊的喝了藥，就讓李淇在一邊待命了。

“時間到了叫我。”他含糊的交代。

或許是因為醒過一次，也或許是因為炭盆的溫度，公子斐的回籠覺睡得不太安穩，全程都似醒非醒似夢非夢的，沉不下也醒不來很是難受。

好在他也沒難受太久，才睡了一小會兒就被李淇叫醒了。

“公子醒醒，大公子來了。”李淇小聲道。

“大公子……”半夢半醒的公子斐微微擡頭，想不起這是哪位。

李淇趁機拿沾了涼水的布在他臉上擦了擦，公子斐這才勉強清醒了些。

“大兄？”他捂着腦袋坐起身。“大兄來了？”他看向自己依舊敷着麻布的雙腳，思考自己是起身換衣還是原地等候。

公子扶蘇沒有給他太多猶豫的時間，李淇才給他披上保暖的外衣，他就被劉言帶着進門了。

“二弟，你還好嗎？”一進門，公子扶蘇就看向公子斐的雙腳。他略帶焦急的上前兩步，在公子斐身邊坐下。“我一早就聽說羽陽宮叫了醫工，你……要不要緊？”他關切的問。

公子斐遲疑着搖了搖頭。

“應該……不要緊吧？”看診的時候他迷迷糊糊的根本不記得醫工說了什麼，不過醒來的時候阿母既然放心沒在旁邊看護，那應該是不要緊吧。他不确定的看向劉言李淇。

“回大公子，醫工說隻是疲乏過度，并無大礙。”劉言恭敬的回答。

“那太好了。”公子扶蘇頓時安心的舒了一口氣，不過，他也沒完全放下心：“也不知道二姐那邊情況如何。”平陽宮的情況他也關心着。

“平陽宮也叫了醫工？”公子斐驚訝。得知自己不是一個人，他有幾分安心，也有幾分擔憂。

“嗯，二姐身體素來不好，也不知嚴不嚴重。”公子扶蘇蹙眉：“我已遣了張明前去問候，想必很快就能知道情況了。”

公子斐：“……”

就見過一兩次面的人，大兄你是否太過擔憂？公子斐不是很理解公子扶蘇的想法，不過他也知道有個會關心兄弟姐妹的大兄總是比沒有好的。所以雖然不理解，他還是安慰：“二姐多半與我一樣是疲累過度，休息休息就好，大兄不用擔心。”

公子扶蘇微笑點頭。

“隻是不知今日還要不要跑，要是還要再跑，明日我恐怕真起不來了。”公子斐又道。

說起這個，公子扶蘇也露出了煩惱的表情。

“偷偷的說其實我早上起來也腳酸的很，不知最後能堅持幾日。”他頗為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周圍，小聲道。“按昨日的進程恐怕也就撐到明日吧。”

“蒙先生應該會有所考量吧，總不至于讓大家都累倒吧？”公子斐充滿希望的祈願。“大家都起不來這學宮宮就沒法開課了呀！”

公子扶蘇認同的點頭。“我們還小，蒙先生合該量力而行。”

“就是就是！”

正說着，公子扶蘇的内侍張明前來彙報。

“回禀公子，二公主疲乏過度，略有發熱，已吃了藥睡下了。平陽宮已差人去學宮告假，今日可能晚到。”張明沉聲道。他的年紀與劉言李淇差不多，身量卻完全已經是個大男子了，很是威武。此時即便擺出恭敬的模樣，看着也很氣勢不凡。

公子斐有些羨慕他的身高，很想問一問他是如何長這麼高的。但當着公子扶蘇的面他又不好意思問，隻能看兩眼就移開視線，權當自己沒看到不知道。

“二姐身體素來不好，這回果真也比二弟你嚴重。”公子扶蘇不出所料的歎了一口氣。“你回宮同阿母說一聲，請她送些慰問給二姐。”他吩咐。

張明應聲退下。

公子斐看公子扶蘇這樣關心，自己也不好當不知道，便也命李淇準備些慰問送去平陽宮。

“希望二姐能早些退熱。”

雖然醫工說了問題不大，但這個年代發燒不是小事，還是挺令人擔心的。

“大姐怡妹還等着她編花繩呢。”公子扶蘇也道。

兩人對視，齊齊歎氣。

“感覺看到了我的明天。”公子斐小聲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