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不是兇手,當然也不是真的要自首,她“自首”有三個目的。
一是,她不能讓鑒識科的人去調查那件留下她指紋的執事服,否則警方就會在上面查到屬于“佐藤真理”的指紋,那對真理而言是一個巨大的隐患。
二是,她賭這個兇手不會眼睜睜看着一個無辜的人幫她頂罪。
日本的校園暴力十分常見,屢禁不止的很大一個原因就是霸淩者會挑選受害者,會反抗的人根本不會成為他們下手的對象。
再加上“怎麼他們不欺負别人,就欺負你?”這種看似合理的歸因,被精挑細選出的受害者往往會産生自我懷疑,陷入習得性無助。
受害者會一點一點将自己捏造成更适合生存的樣子,别說反殺霸淩者了,更有甚者會加入霸淩者,成為小團體的底層,成為欺壓其他人的伥鬼。
當然,以真理的眼光來看,這不是一件好事,但她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不如說,反抗就是最好的辦法,但會反抗的人本就不會被那些人選中。
在這個世界上,有一點是絕對無法否認的——案子是因為偵探而誕生的。
如果不是現場來了兩名“偵探”,小原最多也就是暈一會兒,醒來後連後遺症都沒有。
但偵探的出現讓世界不得不催生出一個案件,所以兇手作案是臨時起意,本質上還是那個善良的人。
至于第三個……那是因為真理跟松田陣平打了個賭。
她們打賭誰能先一步找到證據,輸了的人要答應對方一個要求。
很幼稚,但偵探就是這麼幼稚的存在。
——已經完全變成偵探的形狀了呢,真理醬。
回到現在,圖書室前,現場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兇手,而且兇手還拿出了證據:“小原是我殺的,這雙手套就是證據。”
潔白的手套一塵不染,但卻可能葬送了一條生命,被托付證據的佐藤警官不由看向自己的上司,等待着目暮警官的指示。
目暮警官還算冷靜,畢竟他有個朋友名叫工藤優作,雖然推理能力沒什麼提升,但他什麼場面都見過——兇手自首像偵探破案一樣召集人群除外,見多識廣目暮警官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這會兒聽到第二個兇手自首,他反而找到了一點跟着工藤優作辦案的感覺。
隻不過是兩個“兇手”而已,比起三名嫌疑人都說自己是兇手要好得多。
這樣想着,目暮警官連忙道:“這位……”
才剛趕來現場就碰上“兇手自首”,目暮警官還沒來得及詢問嫌疑人的名字,他隻能含糊道:“……這位同學,請你交代一下作案經過。”
都已經自首了,作案過程自然也不必隐瞞,齊劉海繼續道:“我的确是去找手機的,隻不過并不是找我的手機……她告訴我,她會在學園祭的時候把視頻删掉,讓我去圖書室找她。”
“我就過去了。”說着,她看了一眼真理,“我去的時候,小原是醒着的。”
真理:!
就說我下手不重吧!
“她捂着腦袋躺在地上,跟我說,什麼删除視頻都是騙我的,還笑我居然相信了。”
說着,她回憶起了當時的情景。
圖書室裡,小原雖然躺在地上,看似處于下風,但她依舊像一個逃不掉的詛咒,自己能夠俯視她,僅僅是因為她颠倒了秩序,從原本的一座高山,變成了無底的深淵。
“我突然就覺得忍耐不下去,拿起地上的外套,趁着她受傷頭暈……将她殺死了。”
“手套……”齊劉海挽起衣袖,從右手指尖到手腕,一片猙獰,“自從她害我的手受傷之後,我一直戴着手套。”
“我本來要松手的,”
她摸了摸手背上的傷疤,回憶起完好的皮膚,滾燙的沸水,還有被那三人抓着手的無力,“但小原掙紮的時候抓到了我的手套……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死了。”
“手套上有她的指紋,應該能作為證據吧?”她看向佐藤警官,詢問道。
“如果事情的真相如你所說,那手套的确是證據。”佐藤警官點頭。
“為什麼,明明我都已經……”就在這時,真理開口了,她的聲音帶着哭腔,泫然欲泣,“你為什麼還要站出來承認?”
真理把那顆欲滴的眼淚擠了出來:“裝作不知道讓我自首不好嗎?為什麼你要承認……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說着,真理捂着臉搖搖欲墜,站在左側的學妹連忙上前扶着她,又是遞手帕又是語無倫次地安慰:“不是你的錯,兇手本來就不是你,不要把事情歸咎在自己身上。”
齊劉海面露不忍:“對不起……如果我沒有逃避責任,殺完人就自首的話,也不會傷害到你。”
雖然不知道原田同學經曆了什麼,才會這麼不看重自己的生命,說出這種謊言。
但她不能看着無辜的人因為自己而受傷——那樣的話,自己不就變成跟小原一樣的人了嗎?
目暮警官發出了一聲長歎,就連班長都沉默不語。
萩原研二看看真理,又看看四周,以他超高的觀察能力來看,他們是真的信了。
由于提前被松田陣平劇透,萩原研二并沒有什麼感觸,他最多覺得真理的演技不錯,很有感染力——但她是嫌疑人啊!剛剛自首的嫌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