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神州科技大廈頂層,首席執行官辦公室。
林熄翻看着手中的紙質實驗報告,上面顯示經過實戰訓練,賀硝的各項指标都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客觀的說,這次實戰訓練對賀硝的有效程度是170%—180%。
他合上報告,感到眼睛酸澀,這種酸澀是視神經自身緩慢衰敗帶來的感覺,頭又開始痛起來,仿佛有人擺弄着他的每一根神經,他閉了閉眼,後背出了些汗,手腳發涼,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他嗆咳兩聲,用指紋解鎖了桌面下的醫藥箱,翻了兩翻,找到一支備用藥,閉着眼給自己注射進去,針管掉落在地,藥物帶來的副作用令他頭暈目眩,還有些想吐,這是無可避免的,林熄已經習慣了。
也許是身體依舊虛弱的原因,這次的副作用格外明顯,他費力地站起身,想要去清潔艙清理一下身上的汗水,僅僅走出去兩步,就腿腳發軟,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去,他一把握住椅背,卻沒能避免滑落在地。
空曠的辦公室裡十分寂靜,頭痛還未緩解,林熄不受控制地想流淚,蒼穹之下一片靜谧,人造的星空映着高樓大廈,城市在沉睡,沒有人聽見夜裡低低的抽泣。
林熄沒有力氣站起來,眼前天旋地轉,好像下一刻蒼穹就要塌下來,他微微地動了動,把自己蜷緊了,感到很冷,甚至在夏天的夜裡開始打寒顫,就那麼蜷在地上,在自己的辦公室裡。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林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半小時之後,一隻蒼白的手握住桌沿,林熄烏黑的頭發黏在臉頰兩側,淌着汗水,拖着自己沉重的身體爬起來。
這時,腕帶上顯示出姜溫的通訊請求。
林熄接通,姜溫的聲音很低:“林首席,神農醫院出了一些狀況,與您的治療有關的。”
“什麼狀況?”林熄的聲音聽起來與平時無異。
姜溫看了看身側熟睡的王承麟,輕手輕腳地下床,在卧室門外給林熄彙報。
“......我也是剛才收到這個消息,那天的注射液裡有殘留,銷毀的時候檢測出來的,我父親已經讓醫院查了。”
姜溫的父親姜松,神農氏集團母公司董事長,神農氏在神州有股份,故而姜松也是神州董事會成員之一,林熄了然,問:“最快的解決辦法是什麼?”
“姜雲剛才緊急召開了專家會議,醫院讨論出的結果是人造巨噬細胞,我拟了一份合作提案,希望您能同意,神農與蓬萊聯合進行聯合藥物開發,研制出能夠定向吞噬這種病毒的細胞,研發時長......暫時不能确定,但這是最安全的解決辦法,目前您的身體不能滿足血液透析的條件,移植人工腎髒風險很大。”
姜雲是姜溫的堂弟,也是林熄的主治醫生,疼痛緩解,林熄理智逐漸回籠,說:“明天讓王承麟把提案交過來,我簽字。”
“好的。”姜溫答應下來,腕帶那邊傳來輕輕地開門聲,林熄聽見姜溫低聲問:“吵醒你了?”
“誰啊?”王承麟的聲音聽起來就是沒睡醒。
“是林首席......不用擔心,沒事,先去睡吧,我馬上回去。”姜溫說完這一句,又稍稍擡高了聲音:“林首席,您還在嗎?”
“還有事嗎?”林熄問。
“這種病毒發病時間我們暫時沒法确定,因為沒有遇到過這種病例,不過醫院現在有一種類似症狀的鎮定劑,确定可以短期使用,明天我會讓承麟一起送過去,同時需要提取您的血液樣本,對這種鎮定劑進行升級,雖然不能根治,但可以用于更好地緩解您的發病症狀,升級預計時間隻要十幾天。”
“我知道了。”林熄揉了揉眉心,挂斷了通訊。
後半夜有些冷,姜溫又回到王承麟的身邊,林熄在辦公室裡處理未批複的文件。
***
白懷吃過午飯,從25層員工餐廳到了地下14層,看見賀硝還窩在宿舍的床上,指了指他,問桌邊的葉彰:“死啦?”
“賀哥昨晚才回來,倒頭就睡,早晨睜了下眼,應該沒死。”葉彰手裡抱着全息狗,蹲在床邊,點了點賀硝的腕帶,面闆上顯示賀硝一切正常,他擡起頭,小聲對白懷說:“還活着!”
“他太累了。”溫斯頓坐在上鋪抽煙,靠近透風口,抖了抖煙灰。
“說什麼呢,蚊子叫一樣。”賀硝的朦胧聲音從下方傳來,他抹了把臉,睜開眼看見白懷的腦袋在上方:“呦,有時間過來了?”
“你少來,你問問葉彰,你們回來的時候,我是不是第一晚就下來了?聽說你昨晚才從隔壁實驗室裡放出來,我今天會都推掉了,來看你,你有沒有良心?”
賀硝打了個哈欠,坐起來,身上的傷口結了疤,看起來很猙獰,他感到有點癢,逐漸想起昨天的一切,說:“你怎麼樣?這次給神州立了個大功吧?”
“别說了。”白懷翻了個白眼:“轉正是轉正了,但還在原來的組長手裡,那天他們去檢查36層現場,在垃圾桶裡找到了我扔掉的豌豆餅幹,哈,又給我一頓罵,我不是做了個數據炸彈嗎,導緻他們連夜加班修防禦漏洞,組裡沒一個願意給我好臉色的——你們的積分排名什麼時候出來?”
“不知道。”賀硝說:“這次奧林匹克鬧了個大的,戰鬥機群都出動了,神州不可能輕易罷休,保衛處的心思現在不在我們身上。”
他昨天才從禁閉室回來,此前溫斯頓和白懷已經休息了好幾天,他太疲憊,沒來得及問就睡着了,現在想起來:“小葉和溫斯頓呢?你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