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生醫生恢複得怎麼樣?”邁克羅夫特沒有進入房間,而是靠着門問道:“我已經付過醫藥費了,所以你就别再折騰那可憐的醫生了,他不敢多收你的錢的。”
“你這樣說,會讓我懷疑你威脅醫生了。”夏洛克·福爾摩斯面容憔悴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就還是那樣,感染導緻的高熱依然困擾着華生。在熱度褪下去之前,他都不算完全擺脫生命危險。”
“華生醫生怎麼會睡在你房間裡?”邁克羅夫特回頭看了一眼沙發上的鋪蓋,故意問道:“你晚上是睡在華生醫生的房間裡?還是睡在起居室的沙發上?”
“你如果真的需要我回答你這個問題,那我就要懷疑你是不是最近撞到腦袋變蠢了。”夏洛克不耐煩地背身朝邁克羅夫特揮了揮手:“華生傷到的是腿,他還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我沒那麼不通人性,要讓一個病人杵着拐杖爬上三樓。”
“我們到客廳聊吧。”邁克羅夫特歎了一口氣,朝自己的弟弟揮了揮手:“讓華生醫生安安穩穩地睡覺吧,我們兄弟兩個在客廳裡面好好談談。你把房門開着,這樣即使發生了什麼,你也能看見。”
“你有事瞞着我。”夏洛克盤腿坐到邁克羅夫特的對面:“華生也有事瞞着我,所以他之前才會開始酗酒。我一開始還沒将你們兩個聯系起來,但你今天會來找我談,就證明他和你瞞着我的是同一件事,而你是來替他掃尾的…你們到底瞞着我什麼?”
“有趣,你什麼時候反應過來華生醫生有事瞞着你的?”邁克羅夫特雙手交握在手杖上,頗有興趣地往前傾了傾身子:“請别告訴我你是在華生醫生開始酗酒後才知道的,不然我會懷疑你的敏銳性的,夏利。”
“繪圖師失蹤案裡,華生一直有在誤導我,雖然最後階段妨礙我們找到德勞的應該是你。”夏洛克惡狠狠地瞪了邁克羅夫特一眼:“我去第歐根尼俱樂部找你的時候,本指望你會跟我說點真話,但沒想到你一直在兜圈子,半點有用的信息都沒告訴我。”
“哦,原來你那天是去點我的。”邁克羅夫特靠到了沙發椅背上:“說來也巧,那天你走後沒多久,華生醫生也去找我了。發表了一些我應該将真相告訴你的觀點,甚至還拿把匕首捅壞了我的辦公桌。”
“所以,你真的沒有什麼想告訴我嗎?”夏洛克直勾勾地盯着邁克羅夫特:“我今天有的是時間,你想說多久都沒問題。”
“夏利,你的猜測是對的,倫敦地下确實有一個地下組織。”邁克羅夫特低着頭,摸索着手杖的把手:“華生醫生在阿富汗接治過一個病人,那個病人就隸屬于那個組織。之後他被卷入了一系列比較麻煩的事情裡,而我則适逢其會地幫了個小忙,所以他就投桃報李地答應我在回國後住到貝克街,負責保護你的安全。”
“…之前也是你授意華生誤導我的?”夏洛克眯起了眼睛:“因為不想我查到真正的真相,所以讓他故意将我往歧路上引。這個地下組織到底是幹什麼的?竟然會讓你這麼小心謹慎,不惜找個人專門來看着我。”
“我們也沒完全查清楚,隻能确認那是個殺手組織。”邁克羅夫特開始睜眼說瞎話:“白廳,威斯敏斯特,甚至連以女王為首的貴族們都曾慘遭過他們的毒手。夏利,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很擔心你的生命安全,我不能讓你暴露在如此巨大的危險之中。”
“謊話說多了,連你自己都相信這是真的了,是吧?”夏洛克冷眼看着一派情深的邁克羅夫特:“你為什麼瞞着我,我現在也不想管了,反正我自己能查出來。但你以後不許再騷擾華生了,你這是挾恩圖報,很可恥的。”
“你要跟華生醫生說清楚嗎?”邁克羅夫特沒答應,但也沒說自己不答應:“可憐的醫生,飽受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折磨。”
“該怪誰呢?”夏洛克踢了邁克羅夫特一腳:“不,我不會跟華生談的。我得給他一個主動向我坦白的機會,這有助于減輕他的内疚。直截了當地告訴華生我知道了,隻會讓他更難過。”
“哦,夏利,我要嫉妒了。”邁克羅夫特誇張地連聲哀歎:“我怎麼就沒這個待遇,讓你也能體貼體貼我呢?”
邁克羅夫特覺得夏洛克身上發生的變化很有趣,盡管他這沒開竅的小弟弟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年長的福爾摩斯預感自己之前開的玩笑要成真了:如果夏洛克速度夠快的話,福爾摩斯家今年的聖誕晚宴上說不定會多一個人。
“華生為期瞞我而愧疚,你能跟他比?”夏洛克對邁克羅夫特的說法嗤之以鼻:“你不僅欺騙我,還為此沾沾自喜。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你就是個厚臉皮的混蛋。”
“太粗魯了,夏利,注意語言。”邁克羅夫特從口袋裡面摸出了個白信封:“但這段時間的事情确實讓我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所以決定改進一下做事的方式:夏利,我同意你去調查那個神秘的地下組織,但你隻能在我劃定的範圍内進行調查。”
“我不是你養在籠子裡的狗,邁克羅夫特。”夏洛克沒有去接對方遞過來的信封:“你我都很清楚,我并不一定要接受你的幫助。盡管速度會慢下來,但我終會有查清真相的一天。”
“那麼代價會是什麼呢,夏利?你最近才付出代價不是正躺在你身後的房間裡,生死不明嗎?”邁克羅夫特覺得這個話術可真有用,他竟然能用對方分别挾制住兩個人:“我不是在讨價還價,你現在面對的是隻我一家的壟斷市場。除了接受我的報價,你别無選擇。”
“你也是這麼跟華生說的,對嗎?”夏洛克冷笑起來:“同一種話被你用來兩頭騙,你還真是物盡其用啊,我親愛的哥哥。”夏洛克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哥哥”二字。
“手段很老套,但這不妨礙它很有用。”邁克羅夫特坦然地承認了:“我親愛的弟弟,你在不甘心,因為你明白我說得是對的。沒錯,人隻要活着,就會有死去的風險。但哪怕是最無畏的投機者,也不會對近在眼前的風控措施視而不見。我不知道事态在未來會如何發展,但你現在隻能按我說的來。”
“成交。”夏洛克憤恨地搶過了邁克羅夫特手裡的信封:“但我也警告你最後一次:不許再來打擾華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