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小麥停住,突然轉頭看向城主。
“餘涼破,沒跟來?”
大域樓,是冰城堡壘裡最不顯眼的一幢樓,不過幾層高,卻類似積木裡的核心塊,遭遇敵人圍攻時,可自行藏匿或轉移至堡壘任意地方,唯獨不能離開個舸崖。
與其說它與整座冰城格格不入,倒不如說冰城無它便傾覆。
把他們安排在大域樓留宿時,那古是萬般不肯的。
按照那古的原話是,堡壘房屋千千萬,為啥要住最破的那一間。城主苦口婆心說是為了安全,還不如浮小麥燙手的一拳。
顧灼青倒是無所謂,本來也就沒真昏睡過去,更何況被郝夭阙背了一路。不過這兩天在幻境裡不分晝夜,倒确實困乏了,能有張床躺着就謝天謝地了。
雖然大域樓是小樓,但是至少不會連三個房間三張床都沒有。所以當郝夭阙抱着枕頭被子默默推開顧灼青房門的時候,他還不至于意識模糊到問他沒床嗎?擠過來。
一陣窸窸窣窣過後,房間就安靜了下來。整座冰城都這樣陷入了沉睡。
可顧灼青卻覺得吵鬧極了。
思緒很亂,飄得遠的時候能回憶起在三層小樓裡的日子,能看到郝夭阙撲向自己躲開獗狌躲開轟炸機的身影,飄得近的時候......卻恍惚看見了體育場館外,那個讓人呼吸一窒的吻。
好像自從他發燒過後,有什麼東西在他們兩個之間變得不一樣了。
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明白郝夭阙的意思。
可是喜歡真的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嗎?如果是的話,可他分明感受到了郝夭阙想從他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如果不是的話,那他現在大半夜從自己房間溜過來守候白天精神耗盡的自己,又算什麼?
原本他倆之間,就不該有什麼交集。
顧灼青伸出手,指尖微顫,隔空描繪着郝夭阙臉頰的輪廓。空氣裡泛着冷,于是從嘴裡歎出的氣便有了顔色。
天還未明,吵鬧聲伴着清晨獨有的冰涼空氣,就在大域樓下炸開了鍋。
不是說隻住着兩個人麼,不是說這兩個人都不愛說話麼,不是說個舸崖頂毫無活物麼......
顧灼青擡擡眼皮,終是敗下陣來,挨着床坐了起來。就是這背也沒睡醒,怎麼都打不直。
郝夭阙早不見蹤影,要不是床上用品都在地上散亂鋪着,他還真覺得昨晚是自己的又一個夢境。
等推開窗時,天色便亮堂了起來,朝陽還未起,樓下一群人仿佛鬧騰了一宿,精力旺盛的仿佛還能繞着地球跑一圈。
白螭虎望過來的時候,視線就被另一個毛刺的腦袋擋住了,他揮手大笑叫着,“灼青,我來接你了!”
瞬間就被郝夭阙一手壓下了腦袋,順便朝顧灼青比了個耶。
這也許是,個舸崖最熱鬧的一天了。
“你怎麼來了?”
蕭海魄龇牙,似要将畢生的熱情都用在和顧灼青聊天上。
自從顧灼青和郝夭阙消失之後,他如是種種的一段經曆,被繪聲繪色地描述出來,自然也是不知道有沒有人在聽,有沒有人願意聽的。
蕭海魄向來嘴碎,顧灼青大部分時間都是把他當另一個于飛。反而令顧灼青在意的,是那個頭戴白色尖帽的女孩。因為從他出了大域樓開始,她的目光就從未離開過。
他特意放慢速度,等着人踱步上前,直至腳步齊平跟在衆人身後。
“你是對我好奇嗎?”
浮小麥沒想到顧灼青會率先發問,不過幾眼便能讀懂别人在想什麼,這人的心思敏銳至極,她自是敵不過的。
浮小麥點頭,過了會兒又搖頭,一路沉默了好久,總算在路的盡頭開了口。
她問,“最近開始做夢了嗎?夢裡......還好嗎?”
顧灼青心裡一顫,夢不夢這事都知道,難道連夢的内容她都知道???
浮小麥搖頭,算是回答了他的心裡話,“隻不過是接近十汀海了,您......你應該會受到一些影響的,所以才這麼猜測。”
她擡頭,停下來繼續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夢是以前經曆過的現實?”
顧灼青呆愣片刻,心想,這踏馬不是扯犢子麼,你都知道我夢到啥了嗎......
她又問,“不好奇嗎?”
顧灼青有點想走了,甚至聽不得她再說一個字。
她又問,“夢裡,沒有什麼執念嗎?”
“說啊,誰是替代品?”這話像跟刺,突然紮進了顧灼青的心髒,使他被迫大口喘着氣。
“去參加海考,拿到優勝,你就明白一切了。”
直到坐上了回玊璜的專車,浮小麥的最後這句話還不停圍繞在顧灼青耳邊,連郝夭阙叫他幾聲都沒聽見。
“白老師。”
白螭虎對着後視鏡點頭,示意自己聽見了。
“海考報名是不是截止了?”
“什麼什麼,我們灼青要參加海考嗎?!”
郝夭阙一把推開突然湊近的蕭海魄,果然坐在他倆中間是最明智的選擇。他蕭海魄是哪根蔥,竟然也敢跟老子搶男人!
“【我的】灼青,要參加海考,有你什麼事兒啊?”
蕭海魄一聽郝夭阙開口,立馬勁就上來了,兩個人你來我往,愣是把白螭虎的話給堵了回去。
白老師看看空着的副駕,又偷瞄熱鬧的三人後座,心道還是年輕好啊。
“不過海考報名截止了哦灼青,你跟那位小同學在幻境裡呆的時間有點久。”
身邊兩人唇木倉舌戰,顧灼青是一點也聽不見白螭虎在說什麼。
他冷着臉回頭,擡手繞過郝夭阙的脖頸,一把将他的頭往懷裡帶,直接拿手捂着他的嘴摁在座椅上,順帶瞪了一眼還要開口的蕭海魄。
白螭虎又重複了一遍,直到顧灼青失力靠向後座,甩開當下變得特别老實的郝夭阙。
他喃喃自語,也不是很所謂,“算了。”
“算了?怎麼能算了?就沒有其他辦法補報嗎白老師?考試不就是為了展現學生的水平,怎麼能夠拒絕有意向參加的考生呢!你看看灼青,他多熱愛考試啊!”
郝夭阙每往駕駛座湊一步,顧灼青遮臉的手就往上擡一分,直到最後扯住他的衣角一把拽回。
哪知那邊的蕭海魄一得到空隙立馬插針附和,“是啊是啊白老師!灼青他可願意去了,你看他都因為不能參加海考哭了!”
郝夭阙震驚,轉頭問,“真哭了?”
顧灼青閉上眼,盡量将自己縮在後座門邊的縫隙裡,臉是怎麼也擡不起來了。
白螭虎發笑,心下再次感歎,還是年輕好啊!
“回去我就跟上面彙報一下,看看能不能将報名時間延長......看不出來你倆這麼熱愛考試啊,等着回頭第一個名字就加你倆!”
蕭海魄瞬間坐得筆直,“沒有的白老師,您誤會了。”
郝夭阙側頭上望,“白老師我不是這邊的學生。”
白螭虎哼哼兩聲,好似想起了一件事,帶點疑惑,又帶點不解,嗯了一個問号,“我開學自我介紹的時候,說的我姓白?”
顧灼青/郝夭阙/蕭海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