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飛是這樣跟顧灼青形容的。
“沒有他的到來,老羅能一次性收繳這麼多手機嗎?沒有的,不可能的。要不是老羅看到這麼多手機痛心疾首,會讓我們去務農嗎?沒有的,做夢吧。那還會有我們學海無涯苦無盡頭的春天嗎?會嗎??操你大爺馬勒戈壁!老子要給郝夭阙封神!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啊!!”
然後就得到顧灼青簡短的一個嗯字。
冷漠的人又自顧自刷題去了。
哪怕正面都是紅叉……
反面也是。
“瞧把你們一個個樂的。隻要不讀書,去幹活都是快樂的吧?要點出息。等以後你們工作了,去到社會了,就知道還是讀書這段時光最輕松……”
班主任講正經事前都會來這麼一段口播,見怪不怪,誰也沒當回事。重點信息在于今天之後明天的解放!
“明天幾點集合,帶什麼用品,目的地是哪裡,去幾天,什麼時候回來,這次務農的目的是什麼,都在這張‘告家長書’裡面了。落款那裡全得給我簽上你們爸媽的大名,明天早上要是看不到回執上的名字,就不準給我去,好好留在教室自習,聽明白了沒有?”班主任揮一揮手,班長起身,拖着蠢蠢欲動躍躍欲試的心,下發通知書。
“晚上不上晚自習,一定要回家跟爸媽說清楚去向。知道了嗎?務農不是讓你們去玩,到時候累死累活的還是你們。經曆過身體上的辛苦,你們才懂得在空調房裡上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不要覺得我現在講的話都是放屁,一個星期後我倒要看看有幾條好漢不喊累。”
小木棍子在講台桌上敲得劈裡啪啦響,有多少人聽進去了不知道,反正這群被高三兩個字壓榨的人,現在滿臉隻剩下,興、奮。
“行了,物理老師來了。明天到了目的地再下發活動任務。下午都給我好好上課,聽見了沒有!”
“是。”
班主任,多久沒有聽見這麼洪亮的應答聲了。這号角,吹響了黎明的前奏,吹綠了炎炎夏日,吹開了改革春風的大門,吹絆了物理老師踏進門的一腳。
于飛覺得,顧灼青應該是今天下午,全高三最冷靜的一個人,沒有之一。
至少在放學鈴還沒響,即将響,響完一分鐘這三個時間段過後,整條走廊幾乎人去樓空。而他是除了值日人員之外,唯一一個還能在座位上坐得住的,還在刷試卷的。
于飛都過了窗戶,停了幾秒,還是本着人道主義精神倒退兩步,将頭戳進窗戶裡。
“灼青……”于飛杵着皺成一團的臉,小心翼翼問道,“要不别刷了?……這……這也沒一道對的啊……”
他不知道顧灼青哪來的本事考進青鐘,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興趣一直刷題。
可人家是越刷越順,他是越挫越勇啊。
顧灼青拔下筆蓋,将試卷整齊碼在書上,剛起身整理書包,又拿手掌壓了兩下壘書。良久,他好像才意識到窗口站着一個人,淡淡回眸,“還沒走?”語氣就跟每次v信結尾,總會發“睡了”兩個字一樣冷淡。
于飛早就練就了一身銅骨鐵皮,響指打在走廊,“一起?”
于飛是住校生,通常情況下總是和前桌先行溜回寝室搶公共浴室的噴頭。很少晚自習和顧灼青一道走的。畢竟大澡堂子六根管,幾百号人排隊洗。
顧灼青話不多……反正他于飛沒聽過什麼長句。所以哪怕是一起下樓,也是他自顧自在唠叨,顧灼青聽着,偶爾給個回應。
比如他正說道,“聽說高一那些小屁孩要跟我們搭着先務農三天,再去軍訓。美其名曰給我們打打下手,怕我們這嬌養了兩年的身子骨受不住。哎你知道高一新來的那個話題人物,郝夭阙吧?”
顧灼青照理沉默着,正打算張口,就被于飛按照習慣截了話頭。
“好家夥,郝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啊!這得多有錢的少爺,他娘的不要金山銀山,不要出國留學,就磕死國内讀書這條路了。這思想覺悟杠杠的。不說中午吧,聽說他剛踏進校門那一會兒,沒有校草的青鐘就為了他創造了這麼一個頭銜。夠不夠分量?夠不夠逼格?哎呀這人和人的差距,天壤之别,望洋興歎,狗他娘的遠呗。”
兩人下了三樓,于飛還在接着誇,“你說他今天就來學校報個道,報個道還老老實實穿了校服,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高調啊。你再看他手上戴的那塊表,名表自是不說,但是怎麼就這麼襯他呢。話又說回來,就算是十塊錢的破爛貨,經他手這麼一戴,都像是價值連城的模樣吧!啧,這狐媚玩意兒。”
他是想過郝夭阙家境還算富裕,倒沒承想是那個“郝”。
這樣的人……顧灼青停了腳步,差點讓走神的人栽在他背上。
“怎麼了?”
于飛拱出半個頭,然後就見他口中的菩薩、眼饞的少爺,低着頭搭在牆角。時不時搖頭,拒絕溫柔的大姐姐,擡手推搡,躲避可愛的小妹妹,詫異驚吓,見顔搭讪的哥們……要不是他手指明顯加快了摩挲的頻率,倒真讓人誤以為他溫順可欺,沒有丁點不耐煩的模樣。
他就要臨近爆發的邊緣了。
誰知道呢。
也許隻有他自己。
或許還有一直看着他的顧灼青。
于飛倒是以為人家就享受這種待遇。拍了拍顧灼青的肩,“走啊?還是你也想要個他的v信?哥哥…….幫你?”
這話聲不小。前面的人沒動,倒是吸引了郝夭阙的注意。
然後他瞠目結舌,呆若木雞。眼睜睜見菩薩揮了下手,夾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抱怨,挂着書包帶子走來。在衆目睽睽之下扯過顧灼青的手腕。
“怎麼這麼慢?餓死我了。走了走了回家。”
咔嚓蹦吧,衆人石化。
于飛緩緩吸了兩口氣,就見從樓上下來的一同學飛速打開手機浏覽器,輸入,“郝正雄有幾個兒子。”啪啪啪跳出來一堆無用結果,他又打,“郝夭阙有哥哥嗎”,查無此人,猜您想搜“好哥哥”。他擡頭思索,幹脆打開某乎,提問,“郝正雄的接班人和私生子雙雙奔赴青鐘讀書,郝氏帝國是否已成為昨日黃花?”
于飛,“……”
哥們你内心戲真足。
要不問問灼青什麼情況,于飛習慣性摸向褲口袋掏手機……
幹……被繳了……
風雲人物,做什麼說什麼都會成為話題,哪怕他打個噴嚏。
所以一個晚上,郝夭阙和他相親相愛的哥哥的故事,就傳遍了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