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和村民們把李晝當成了緝妖使的一員,也唯有如此,他們才能勉強接受那些恐怖邪異的劍氣蠕蟲。
紅燭對此心知肚明,現在絕對不能和李晝翻臉,全村人疊一塊都不夠她一劍的。
“她身份特殊。”紅燭提醒說,“你等切勿叨擾。”
平平安安把這尊大佛送走,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村長連連點頭:“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
李晝苦惱地望着面前的祖孫倆。
他們身上,被虺蛇施加的影響也已經消失了,但他們為了自保,使用的換皮術效果卻還在——
作為奶奶的陳阿秀,想到話本裡的妖怪總是先從小孩開始吃,心一橫,用祖傳的換皮術,和孫子真真換了皮。
現在,老太太身體裡的人其實是真真,幼童皮下的人其實是陳老太。
兩人雖然換了皮,畢竟隻是鄉野村民,扮演對方的水平并不高,甚至可以說是漏洞百出,換作其他人,早就發現了。
而李晝回憶了一番,也大言不慚地說:“此事我早已知曉。”
至于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隻有她本人清楚。
“陳老太”崇拜地望着李晝:“姑奶奶真厲害。”
“真真”捶了她一拳:“瓜娃子瞎喊什麼?快叫大人!”
“無妨。”李晝說,“在下借用了這個身份調查妖邪,自然欠二位一個人情。”
“真真”眼睛一亮,拉着“陳老太”一起磕頭:“小人确有一事請大人出手,大人能否将我們的皮再換回來?真真還小,若是往後都披着我這層老皮,可怎麼活啊。”
“……”
李晝心想,大話說早了。
她懂個屁的換皮術。
可作為一個逼格十足的劍仙,她怎麼能這都不懂。
偶像包袱極重的李晝心思急轉,換上一副玄而又玄的語氣:“這事不難,隻是時機未到。”
這還需要什麼時機?
“真真”正欲再問,李晝伸手一拂,祖孫倆隻覺得身體一輕,就被人提了起來。
再看李晝,她在兩人驚訝之時,行雲流水地轉身離開了這間院落。
“大人,大人……”
“真真”急追了幾步,卻又哪裡追得上,他扶着院門,呆呆地望着李晝背影,喃喃道:“大人可否再給些提示,時機要去哪裡尋呢……”
李晝保持着仙風道骨的姿态,走出了“真真”的視線範圍,一路狂奔到村長家,喘了口氣,又恢複了淡漠的神情,步履輕盈地邁進了屋中。
“紅燭。”她語氣自然地說,“可曾修習換皮術?”
這麼快就去而複返?
紅燭心中一驚,聽完李晝的問話,頓時惶恐:“晚輩學藝不精,隻學了些皮毛。”
嘻嘻,她就知道,這位道長出身名門,又是公務員,肯定懂得多。
李晝心裡稱贊了一番自己的機智。
幸好下山路上她旁敲側擊,打聽清楚了紅燭的身份背景。
她簡單講了遍陳老太和孫子換皮的事,淡淡道:“在下另有要事,不能再在此地耽擱,不然……”
她特地頓了頓,等着紅燭接話。
一定要接啦,李晝在心裡說,不然她會很尴尬的。
不得不說,公務員就是體面,紅燭沒讓李晝的話掉地上,立刻懂事地說:“晚輩雖不才,這點小事還是能做的。”
李晝滿意地點了下頭,轉過身,一邊向門外走去,一邊在村長和紅燭看不到的角度,擡手點開“是否結束本次模拟”,點擊了“是”。
感覺到身體逐漸變得透明,身後傳來驚呼聲,李晝忍住沒回頭,保持着世外高人的形象,繼續往前走。
三步之後,她的身影便徹底消失了。
留在原地的村長驚歎不已:“這可真是仙家手段啊。”
紅燭看了他一眼,伸手在李晝消失的地方撈了撈,望着空蕩蕩的手心,艱難地點了點頭。
神識還沒徹底離開的李晝抓緊時間回頭望了一眼,見村長和紅燭如她所願地被震撼到,忍不住叉了個腰。
同一時間,迷霧山上,虺蛇洞外。
一名鶴發赤眼、面容豔麗的跛腳道人,一瘸一拐地走進了山洞中,來到了虺蛇身死之地。
他望着面前一灘漆黑血迹,嘴角揚起,以一種充滿韻律的聲音輕聲說:“承者為前,負者為後。财共生欲,欲共生邪,邪共生奸,奸共生猾,猾共生害。*”
随着他誦念結束,地上、洞壁的血迹彙聚起來,懸浮在空中,形成了一顆黝黑的果子。
他點了點頭,嘴一張,把這顆果子吸進了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