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猛然地擡起頭,大喊一聲:“父王!”
“父王,父王!”
宋琬瓷像兒時那樣,大開寝殿大門,一路跑,一路抽泣。
為什麼,為什麼......
她的淚水随風飄進雨裡:“連您也要騙瓷兒!”
跑啊,就算摔了,宋琬瓷都要跑去找父王,一路上,她穿過好幾條回廊,撞倒花盆,過了木橋,便身陷到處是大火的明德大武殿。
這裡火勢沖天,把周圍照得通亮,往前就是混亂厮殺的主戰場。宋琬瓷在烈火裡雙眸濕潤,啞聲喊着宋湛:“父王,父王。”
雨勢愈大,郁沉的烏雲遮天蔽地,雨水沿着鹿霖郁的惡鬼面具往下淌,她握住劍柄,朝着倒在地上,滿身浴血的宋湛,拖着長劍,緩慢地走過去。
受了傷的狼王試圖站起,可一口黑血嘔出後,便失去力氣,隻雙膝跪在血泊裡。
“鹿霖郁。”宋湛直呼其名,虛弱道,“答應過本王的事,您一定要辦到。”
狼王臨死之前的目光,那麼銳利,像劍一般無情地刺在鹿霖郁的心頭上。
“你死得其所,安心去吧。”她來到宋湛跟前,将劍高舉起來,面具裡的眼睛已經濕紅一片:“阿瓷,會安全的。”
一劍劈下時,宋湛合上眼,将掌心裡的草蚱蜢緊緊護住,就像在保護小女兒宋琬瓷那般,生怕自己的鮮血弄髒它。
“人世一遭,死得其所......”他不記得疼是什麼感覺,隻記得這隻草蚱蜢是小女兒七歲時候紮給自己的。
僅此而已,死得其所。
“父王!”
血光噴濺,宋琬瓷親眼目睹自己的父王首級被鹿霖郁硬生生斬下,整個地面全是鮮血,熊熊大火吞噬了夜空,一切都晚了,也快天亮了。
鹿霖郁身上的血,雨怎麼都洗不盡,沿着衣邊往地面上滴落。
“父王......”
宋琬瓷因為抽噎,渾身都在顫抖。
她一步步靠近,一遍遍喊着“父王”,身上的嫁衣都被宋湛的血染髒了。
活下來的狼沒有說話,伸了伸手,卻不敢再觸碰淚人的臉。
宋琬瓷看着她,目光濕了又濕,她微張嘴,喉嚨像被無數根尖刺刺痛,在這個時候是一個字都發不出。
大雨瓢潑,滾滾雷鳴中,她用顫巍巍的手揭下了狼的面具,一張已是淚痕的臉刺痛地湧進了宋琬瓷的眼眸。
撕碎般的劇痛從心口蔓延開來,她蒼白的臉上有雨水,也有淚水。
最後,宋琬瓷緊蹙眉,嘔出一口血,便當場昏阙。
“阿瓷。”她扔掉長相思劍,手疾眼快地将人一把摟入懷裡,彼此的身體貼在一起。
大雨把夜澆得更加蒼涼了。
“我帶你......”
鹿霖郁把宋琬瓷抱得很緊很緊,聲音從冷轉柔,道出了接下來要說的兩個字: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