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來也想不到,孟子筝居然膽子大到對一個農家子喊萬歲。
有了輪椅,自然也不再需要林淮背進背出了,孟子筝決定過兩日就回縣學。
當天晚上,他收拾東西時,林淮突然來了他房間。
“子筝,我可能要先離開一段時間。”對方語氣有些為難。
“啊?”
“該收麥子了,我得回去幫忙,最近可能不能來看你了。”林淮接過他手上頓住的動作,幫他收拾起桌面上的書。
“哦這樣啊,那你去吧。需要我請人去幫你嗎?”聽說收麥特别累,時間還長,想到這兒,孟子筝自己轉着輪椅,跑到他放錢的櫃子裡,抓了一把碎銀出來,這些是他自己攢的錢,皇上賜的那些收進庫房了,等到時候成親了他悄悄給林淮。
孟子筝直接将其全部塞進了林淮手裡,林淮的手比他大些,自己滿滿的一手,放在對方手心卻顯得少了。
莫名覺得不好意思,他又轉着輪椅想再去抓一把,“我再去拿點兒。”
“為何給我銀子?”林淮清一把拉住孟子筝輪椅後的把手,将人拉回來,另一隻手還抓着一把碎銀,不免覺得好笑。
“嗯,你可以去請人幫你收麥子啊,然後再給你父親買些東西回去,有多的錢還可以翻新一下屋子什麼的。”數着數着孟子筝發現這些似乎真的不夠。
林淮清想笑又笑不出來,對方這麼替自己着想,若是之後被他發現自己非但不缺錢也不是什麼農家子,進入孟府還是為了查他父親……越想林淮清的表情越僵硬。
嘴角的弧度都快挂不住了。
“你咋了?”
“沒事,我暫時不缺錢,不用再拿了。”林淮清将銀子塞回孟子筝手裡,對方卻不接,幾個來回下來林淮清還是無奈的收下了。
還是先放着吧,然後盡快将這片區域的幕後人抓出來,就坦白。
他這次突然要離開就是因為段淵傳來消息青陽縣的縣令可能有問題,不僅府上巡查嚴密,他們幾次想進去都因為害怕打草驚蛇而被迫撤出,而且每隔五日那位縣令都會派人去發些零散銅錢給那些小乞孩。
最初他們也以為是那縣令愛民,可昨日他們才發現經常打扮的幹幹淨淨去府上送樂香坊糕點的小孩,居然是那堆小乞孩中的一個。
這才驚覺不對。
他原本是打算先跟着孟子筝陪他去縣學讀兩日書的,起碼也要等他的腿可以拆掉竹闆為止,畢竟孟子筝受傷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隻是這個情況他必須親自去一趟。
林淮清将輪椅推回床邊,看着孟子筝回到床上後才離開,這次若是能查清楚,回來他必定會同孟子筝坦白身份。
第二日,孟子筝再次醒來時,林淮就已經離開了,雖然不太習慣不過想到自己還沒背的經書,他收拾收拾就将自己送回了縣學。
當日一回去,就引起了軒然大波,一開始大家的注意力還集中在稱贊他得了皇上青眼,以後若是發達了可不要忘記他們這些同窗。
就連同他不對付的小胖墩于棋都眨巴着眼圍在他周圍,許是跟他說過些不中聽的話,也不敢離太近。
這幅樣子又讓他找到了修理熊孩子的快樂,正想過去逗逗對方,周圍人忽然驚呼起來。
“方才未注意,孟兄你這座椅怎還能自己走?”
“這是何道理啊?”
“此物在哪兒能買到啊?不瞞孟兄,在下的祖父如今腿腳也不好。”
一堆人在他耳邊左一句右一句,全然不見平時孤高客氣的模樣。
直至他把徐忠的具體地址交代出去,人立馬一哄而散了,隻剩下于棋還站在原地。
孟子筝抿嘴笑笑剛準備開口說話,就被對方紅着臉大喊出聲的對不起給堵住了。
喊完就提着衣衫跑走了,弄的他哭笑不得,小屁孩該不是因為被他爹揍了吧。
孟遠推着他回到學舍後,原本想跟山長說說,跟來照顧他的,被他幹脆拒絕了,自打接完聖旨他就同行走的警報器沒什麼兩樣,去哪兒都要被偷着看,在他沒考中秀才之前不想再引人注意了。
倒是向揚,承擔起照顧他的工作,早晚的洗臉水都是對方順手幫他接的。
剛開始他還想給對方塞些銀子,但被拒絕了。
據向揚說,自他們縣都開始用起滴灌,他爹娘就成了張家村教别人用滴灌的人,如今村裡的人都開始跟他們家攀起親戚了,時常送些吃食,田裡的活也會幫着做,生怕他爹娘不好好教他們。
就連村裡總是聚在一起說閑話的幾個人現在都叫他娘一聲大姐。
孟子筝聽得直樂呵。
這日晚又是紀山的課程,他打算下課後叫住老師問幾個問題,去對方住處的路途對現在的他實在遙遠,中途還要經過好幾次樓梯。
沒成想下學後,以往總是立刻出門的紀山,居然慢吞吞的收拾書本,絲毫不見要離開的樣子。
于是孟子筝幹脆也沒着急叫人。
好不容易将屋内其他學生都盼走了,正想開口,紀山居然主動向他走來,手裡還抱着很大一摞書。
“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