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育離開後蒼淩沒有即刻回府,馬車停在外邊他跟修安上了一家飯館簡單點了幾個包子當早飯墊肚子。
日頭一點點移過去,風吹的挂屋檐的燈花晃動,小二給他們這一桌送了碟瓜子,“二位是準備午飯也在這裡解決了?這兒可有全京城最勁道的烤鴨!今日買一架烤鴨送兩個小菜劃算得很呢。”
蒼淩:“兩碗牛肉面吧,下次來吃烤鴨。”
“得咧。”
牛肉面很快端上來,兩個人都沒有動筷,蒼淩多放了點辣椒和醋攪拌:“等吃完這碗面你就回府繼續守着,我去宮裡找公主。”
修安:“屬下随公子一起吧。”
蒼淩:“不用,我不進宮面聖隻是去公主那兒探探口風,真有什麼事你得攔住周祈遠去找四殿下幫忙。”
物盡其用,這時候蒼淩隻能盡可能地争取點人脈,最好的結果不過是被太子抓了。
兩人商量好後蒼淩孤身跑去宮,平日去紫菊宮的路那處小門關的嚴蒼淩隻好掉頭去尋另一個大道,看到門口侍衛是禁軍打扮蒼淩就覺不對勁,幾個人看見是蒼淩像往常行禮打招呼,蒼淩就懷着不安的心踏進門。
走了一段路并沒有出現什麼讓他大驚失色的場面蒼淩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懷疑,人的第六感有時候精準到自己也懷疑,周邊安靜的隻有他褲腿的摩挲聲,直到紅牆長廊盡頭出現密密麻麻的人影蒼淩有一種大難終于臨頭的松弛感,因為這宮牆之内本就不該如此安靜。
整齊的玄色軍裝如同黑幕荒野中藏身的蠻獸等待獵物自投羅網,蒼淩看清了每一個人的臉,在一衆面孔中還有稱得上熟悉的,周淮、陸硯書、馮陳玉、黃海衛。
“不枉小侯爺來得急,這好戲才沒有錯過。”周淮伸手晃了晃,禁軍齊齊往兩邊站開,沉悶的盾牌兵器聲配合響徹的踏腳轟得雙耳發麻。
前方障礙清理後蒼淩的視線穩穩落在那一抹孤寂的紅影上,蒼淩故作輕松的腳步在這一瞬如同綁了百斤的沙袋猛拖住了身體。
周淮看着地上已經被踢斷雙腿苟延殘喘的龔育很滿意地揚起嘴角道:“我此前問過小侯爺,到底是誰給這條狗扔了塊骨頭,今日想讓他明白亂吃東西是容易咬到鈎子的,小侯爺現在聽明白我的意思了?”
蒼淩握緊的拳頭手骨在響,他對上周淮居高臨下的目光厲聲道:“什麼狗不狗的我不知道,但我勸你們看清楚你們抓的人是誰?這裡是皇宮你們如此堂而皇之地調用禁軍安的什麼賊心?”
周淮仰天大笑平日的優雅蕩然無存,他手裡的皮條甩指地上的龔育,笑:“一條狗而已,我看不慣照樣提出去殺了……小侯爺難道還覺得現在能用什麼唬住我?”
話落前排一衆人提起手中的弓,風聲割裂箭如雨朝地上的人射去,蒼淩幾乎是同一時間擡腳奔去。
“他是天子親信!天子親信你們瘋了!”
即便蒼淩喊破嗓子制止眼前禁軍射箭的胳膊不曾放下,他沖不開人牆阻攔束縛,全身力氣洩在一聲聲阻止中。
“沒用的時和沒用的!”馮陳玉拼勁蠻力幾乎把人壓在地上才阻止蒼淩莽撞跑到箭雨中送死。
蒼淩臉貼着冰冷地磚就這麼看着一個活生生的人百箭穿心血肉橫飛,鮮紅的血頓時從全身窟窿噴湧而出濕了一地,他甚至能聽到龔育的呼吸在一點點漏失變淺,及時蒼淩千算萬算怎麼也沒算到殃及池魚出事的會是龔育。
龔育的身影終于不能由己向一邊倒去,周淮斜眼瞧着冷哼道:“罪臣龔育企圖趁陛下病重加害天子,靖北侯嫡子蒼淩私下與其會面涉嫌串通謀逆,幸好禁軍救駕及時才阻止了逆黨,龔育已經被本宮處置。”
周淮将手中的卷軸扔到地上。
看地上的人不再用力掙脫馮陳玉才稍稍松了手,有種勸告蒼淩:“你涉嫌需要暫時在東宮受審。”
蒼淩推開了馮陳玉顫顫巍巍起身用袖子将臉上淚痕囫囵擦了,慢慢地他拖着步子走到了龔育面前,蒼淩蹲下去想觸碰卻找不到落手的地。
“對不起。”
事到如今蒼淩不知道自己還能挽留什麼,說什麼都顯得覆水難收,他垂下去的手背輕輕地感受到一絲餘溫,蒼淩晃兒擡眼。
是龔育的手指碰到了自己,蒼淩傾身湊近,聽到輕嗡微弱的聲。
“…陛下遇難……太子拘…拘禁…”
蒼淩将手覆蓋上漸涼的手指,承諾道:“我會做到的。”
龔育終于不再繃緊神經靜靜望着天,此刻天空不再清澈。
也是這麼一個不太晴朗的日子裡密麻的草叢中野兔飛竄一隻飛箭将其扼住喉嚨,馬上的人豪爽地笑着身邊的内侍将獵物收好,散發的血腥不幸引來餓狼,一衆人倉皇逃走隻有一個青年人憑着蠻勁收住了野獸,自此之前那青年以為自己永遠隻配做個除草的奴隸。
屍體被禁軍套繩拖走,馮陳玉将地上的卷軸撿來揣蒼淩懷裡,他轉身請命:“請太子殿下準許蒼淩由下官帶走拘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