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扶安推開頭頂同樣不斷掉落鏽迹的鐵網蓋子,手臂用力将上半身探出去,呼嘯而過的寒風瞬間撲了滿臉,令人稍顯麻木的頭腦在寒風中驟然清醒過來。
樓頂空空如也,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危險的詭物。
“是安全的,上來吧。”秦扶安先上去,然後彎腰俯身朝長梯上的謝雲淮伸出完好的那隻手臂。
謝雲淮的手心和冬日的風霜一樣冰冷徹骨,任誰輕輕一握,都能判定出他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但秦扶安始終沒有表露出任何異樣,将身形單薄的少年輕松拽上來後,用腳尖勾着那張還算厚重的鐵網,重新将出口掩蓋。
兩人找了個還算避風的地方坐下,總算能夠讓自己緊繃的神經稍緩。
謝雲淮将目光落在秦扶安受傷的那隻手臂上。
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清血液早已将藍白色的校服染上了大片的紅。
“手伸出來。”他擰了擰眉,一邊說,一邊将自己的校服脫了下來。
秦扶安難得沒有在此刻說什麼煞風景或逞強的話,依言将左手手臂伸出來,垂眼看着少年正費力地撕扯着他身上單薄的内襯布料。
是想要用布條為他包紮止血,不用校服的原因,大概是怕活到明天,萬一遇到各種檢查,會被判定衣着不合格吧。
秦扶安沒有打斷謝雲淮的動作,脊背倚靠着身後冰冷的牆體,噙着笑安靜地看着少年和他體内那些漆黑柔軟的觸須,全都在一股腦地用力拽他自己的衣服,笨拙又努力。
終于,在“刺啦”一聲後,用料紮實的内襯被謝雲淮撕下了長長一片不規則的布條。
他握着布條,半蹲在秦扶安面前,修長的手指略顯生疏地活動着,既怕太用力弄疼了秦扶安,又怕太輕了達不到止血的目的。
大概從前的人生中,從未有過任何為人包紮和處理傷口的經驗,所以明明隻是簡單的包紮,愣是讓秦扶安有一種自己是一道超難數學題的錯覺。
“我來吧。”他伸手接過謝雲淮已經松松綁好的布條兩端,一端握在右手中,一端低頭用牙咬住,而後在謝雲淮下意識閉眼的動作裡,冷着眉眼用力拽緊并迅速打結。
謝雲淮沉默的将校服重新穿在身上,寒風裹挾着校園内無處不在的尖叫聲穿過他的發梢,他卻雙手抱膝坐在樓頂,安靜中藏着許多的茫然。
如果今晚沒有生物找上來的話,那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活到第二天?
但他的理智又在不斷提醒:清醒點,這堂考試才剛剛開始。
在這個詭異橫行的校園裡,從來沒有絕對安全的藏身之所。
秦扶安夜同樣明白這一點,他擡頭看向觸手可及的夜空,淺綠的眼瞳裡倒映出血紅色的不斷跳動的巨大倒計時。
1:52:27
從開始到現在,也僅僅隻過去了幾分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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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扶安站在天台的邊緣,在做到盡可能隐蔽身形的情況下,他也在觀察下方的情形。
從高處看,下方的一切情況都格外明朗。
那些奔逃的學生們,有躲在花叢裡的,也有躲在樹上的,但更多的是因為找不到好的隐蔽點,所以幹脆在“體育教具”們的追逐下四散逃亡的。
一開始的“體育教具”并不多,除了死掉的玩家和那位張老師以外,就隻有今天課間操集合時間遲到的那些學生和扣完班級分被吃掉的老師。
這其實能夠很明顯的辨别出來,因為由學生變成的“體育教具”都隻是行動比較快的普通怪物,而那些老師卻各有技能,身形和速度也比普通怪物要快得多。
不過随着時間過去,下方被轉變成“體育教具”的學生卻越來越多。
雖然規定了要被咬三次才會自動轉變成“體育教具”,但很多學生慌不擇路的逃亡時,很容易失了方寸,因此肉眼可見的,下方的“體育教具”們,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