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
溫清川将被褥掀開,從床鋪上下來看到地面上的火盆時,微微蹙眉。
那地上放了足足五個火盆。
他去架子上拿衣服時掃了一眼屋内,發現門窗緊閉,像是怕外面的風進來似的。
若他沒猜錯的話,這是晏别的寝殿,此地應算得上鸠千夜内最适宜的地方,不似煉獄之地如此炎熱,也非落回天那般極寒。
怎麼會在房内放五個火盆,還蓋了兩床被褥。
他不記得,晏别是怕冷的體質。
“你就穿這給我寬衣嗎?”
明顯帶着不悅的聲音傳來,讓溫清川一愣,随即低頭看向自己身上,再普通不過的裡衣。
溫清川一時之間拿不準晏别的主意,擡頭看向晏别。
“啧。”晏别見他在那呆愣地站着,将他手中的衣服接過來,然後讓侍從重新拿了一件衣服,甩在了他身上。
“就穿這一件衣服同我寬衣?”晏别彎下腰,湊到溫清川面前。
溫清川看着驟然湊近的臉龐,呼吸一滞,心跳如鑼鼓喧嚣,震得他聽不到别的聲音。
晏别看着他的反應滿意地撚住他鎖骨處的一縷頭發,輕笑一聲,話語裡盡是玩味,“怎麼,想讓别人認為堂堂上清仙尊是我的身下玩物?”
隻一句話,就将溫清川全身血液凝固住,方才喧嚣的胸腔變成了死一樣的寂靜。
溫清川忽然有些想笑,明明知道他同晏别共處一室便足以讓人誤會,如今他又穿得如此輕浮,又平白給謠言蓋上章。
他倒是真成了那城府極深,不擇手段破壞别人情誼的小人。
方才的話語,對溫清川而言是赤.裸.裸地羞辱。
晏别靜靜地看着溫清川,想在他臉上看出點反應。
他認為溫清川該是憤怒的,将他的手拍開,高聲痛斥他,再或者是直接甩他一巴掌。
畢竟,他是那個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的上清仙尊,怎會容忍别人這般羞辱他的顔面。
溫清川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後退一步同晏别拉開距離,原本在晏别手中的秀發随着他的動作從晏别手中溜走。
晏别眼中一暗。
溫清川垂着頭,毫無察覺般将甩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抱在懷裡,聽不出話語裡的半分情緒,“是小的逾矩了,還望君上恕罪。”
晏别面色一沉,直起身冷笑一聲,沒有再看溫清川一眼,背過身将衣服穿好便快步離開的寝殿。
像是一秒也不願同溫清川多待。
溫清川垂眸看向懷中的衣服,是銀朱色的,倒是像初次見血旻那天對方穿得那款樣式。
仔細想想,血旻确實喜朱紅色。
他更偏向淡墨,淡綠色的衣裝。
這是把屋内的他,當做血旻了嗎?
看來血旻應當經常在晏别寝殿留宿了。
溫清川下意識看向那還帶着餘溫的床鋪,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錯開目光。
溫清川緊抿唇,将銀朱色的衣服整理好,放在床鋪上,随即在屋内找了好一會,才找到那件在角落裡的淡墨色長袍。
他擡手摸了一下,是幹淨的,才算松了一口氣。
他沒有穿别人衣服的喜好,怕是穿了之後那件衣服也會同他手中這件,被丢到角落。
溫清川迅速穿戴好,從他拿到這件衣服的時候便知道,那骨香笛還在。
他當時帶晏别出來時,用了鎖物咒,将骨香笛封在了他這件衣服内。就算是不穿這件,他也是要找來的。
溫清川将手放在衣襟處,摸着那印在内側,略未凸起的咒符印,難得地心安了一瞬。
“咚咚咚。”
溫清川轉過身,便和推門而入,穿着銀朱色衣裝的血旻打了個照面。
他那雙眼睛一向得好,目前雖隻有一隻也足以将一個人面色細微的變化盡收眼底,故而一眼就看到了血旻眼中的驚訝。
接着便是對方落到床鋪上那雙紅衣時的瞳孔驟縮,握着木門的手微微收緊,聲音裡帶着一絲的僵硬。
“君上不在此處嗎?”
“嗯。”溫清川垂眸,避開了血旻的目光。
整個屋内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血旻隻覺得頭皮發麻,他不是沒看到溫清川昏迷的這十天内晏别那煩躁的樣子,雖然不顯但他整日在晏别身邊待着,還是能察覺出來的。
真是讓他連大氣都不敢喘。
本以為兩人能再續前緣,自己就美美脫身不用每月給晏别取自己的血了,在看到床上那件和自己樣式一樣的新衣時想摔門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