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他不會告訴晏别,他會隻身前往落回天,親自看看那骨香笛的真面目。
溫清川閉目,睫毛微顫,聽着耳邊又傳來的陣笑聲。
他果真還是做不到,心無波瀾。
“君上,你我二人還需這般講話嗎?”血旻在紙上寫下這句話,不解地問道。
他和晏别确實要在外人面前展現的如膠似漆,但晏别卻頻頻讓他發出欣喜的笑聲。
還要傳到車外。
饒是他見過再多世面,如今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聞言,晏别将目光收回,看向血旻,未言。
血旻嘴角一抽,便知道晏别這是默認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面前這殺人不眨眼的冷面閻王,心情是不錯的?
想到這裡,血旻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忙将腦海裡的想法抛去,兢兢業業地同晏别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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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别一行人并非一直趕路,在天色暗下時便駐足休息。
從行的人自當是修行之人,不需睡眠不需進食,但馬兒可不是,它們需要休息吃糧,更何況此地這麼冷,若是能停下來喝上一碗熱湯暖暖身子,也是極好的。
當然,這些于溫清川無關,他是那喂馬之人,自然不能跟着其他人湊到火堆旁暖身。
溫清川也不在乎,他往日在神域時便不眠不食,也就是在樂人間的時候陪着别京白解解嘴饞罷了。
又或者……跟晏别在鹿青崖飲酒對劍。
但那都是過往雲煙了。
溫清川隻耐心地喂馬,同時想着如何逃出營地,前往落回天。
他如今身上有鎖魂釘,一舉一動均在晏别眼皮子底下,若想晏别不知,恐怕隻能讓他昏死過去了。
這才是最難的。
别說下藥什麼的了,他現在就是連近晏别的身都難。
溫清川輕歎一聲,正準備想别的法子時,身上卻驟然被潑了一身涼水。
随即寒風一吹,饒是他再身輕體健,也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轉身邊看到紅着臉的澹台寅,明顯醉酒模樣。
“不知将領有什麼事要吩咐。”溫清川沒同人鬧,隻是放低姿态說道。
“你倒是忍得住氣!君上叫你過去!”澹台寅不滿地說道。
溫清川看人模樣,覺得若不是晏别叫他,今日他怕是要遭受一頓欺辱。
“多謝将領告知。”溫清川行過禮之後,便轉身離開,沒有注意澹台寅眼底閃過的一抹不明笑意。
等掀開營帳時,溫清川突然一愣,帳内景色是在是香.豔。
血旻面色潮.紅,衣衫要褪不褪,半露出白皙的香肩,眼尾留紅,眼神迷離,在看到溫清川時半羞半驚地往晏别身後躲去。
而晏别也好不到哪去,衣衫不整,面色也泛着異樣的紅。
活脫脫一副春.宮秘.戲圖。
不等溫清川反應過來,便被甩過來的酒瓶砸中了額角,瞬間溫熱的液體滑落。
他本是可以躲的,但他……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誰讓你進來的?!”晏别眼神一淩,瞬間鋪面的殺氣沖着溫清川襲來,是渡劫期的威壓,如今溫清川修為被封,硬生生被逼出了一口血。
身上的鎖魂釘也驟然扯動着溫清川周身經脈,讓他臉色頓時慘白,連帶着舊傷一起裂開,沖他襲來。
但好在,這疼痛也讓溫清川清醒了過來。
眼下很明顯了,他這是被澹台寅耍了,這是他故意讓自己看的。
“小的該死,竟不小心打擾君上。小的這就下去領罰。”溫清川連忙單膝跪下說道。
“滾出去。”極為壓抑夾雜着滔天怒意的聲音傳來。
溫清川沒去看兩人神色,便急忙離開了營帳,又或者說是逃了出來。
外面寒風一吹,将溫清川渾身上下吹了個透心涼,他從未如此清醒過,又從未如此混沌過。
他看到不遠處澹台寅譏諷的表情,清楚地聽到對方的嘲諷話語。
可他又仿佛隻看得到對方嘴巴一張一合,聽不到聲音。
他的世界驟然就隻剩下了面前的不停的風雪,和落在雪上的血痕。
溫清川有些恍惚地擡起手,看到手心處被自己用力弄出的鮮血。
他好像是該疼的,又好像疼的不該是這裡。
溫清川聽到了帳内傳來的驚呼,忽得笑了。
是了,現在是最好的前往落回天的機會。
晏别忙于他事定是無暇顧及自己,而面前的澹台二人也巴不得自己趕緊滾蛋,其他人更不會在意一個奴仆的行蹤。
他該離開了。
他不屬于這裡。
溫清川想着,便轉過了身,沒有去看面前澹台寅的神情。
銀雪地上隻一瞬被滾燙的心意融化了淺薄一層,随即又被落雪覆蓋。
大雪依然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