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迢!你怎麼了!”林楚決臉色煞白,立馬跑向徐迢,神情克制不住地慌張。
他不顧三七二十一地撥開倒在地上的輪椅,将角落裡的小可憐一把抱進懷裡,安慰地拍他的後背。
“怎麼了怎麼了?告訴我這是怎麼了!”
“我的耳朵……耳朵裡有秒針計時的聲音,我甩不掉他。”徐迢搖了搖頭。
他原本想硬撐的,可是他擡頭看見林楚決,好不容易築好的心牆轟然倒塌,所有脆弱随即傾瀉而出,一開口喉嚨裡便隻剩哭腔。
“那種哒哒哒作響的聲音仿佛在與我整個身體共振……我好痛啊……”
強烈的幻聽已經導緻徐迢出現了精神幻痛,每一秒計時都好像有人在拿着錘子敲擊他的骨骼内髒。
林楚決不可思議地撐大了眼皮。
懷裡的徐迢每一秒都在劇烈顫抖,再這樣下去幻痛隻會持續加劇,到達無法忍受的地步。
“我帶你去找程陽。”林楚決趕緊橫抱起徐迢。
他直接跨過輪椅,抱着徐迢邁開腿跑了出去。
徐迢縮進這個熟悉的懷抱裡,緊繃的神經下意識稍稍放松,下一秒竟然急轉直下直接進入了死機狀态。
再醒來時,他身上的幻痛已經消失,到一聲一聲倒計時一般的幻聽仍舊存在。
徐迢覺得自己渾渾噩噩的,耳膜裡的聲音已經剝奪了他所有生氣。
他隻是呆愣愣地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闆白亮的燈光發呆。
再一眨眼,一個口罩遮住臉頰的面孔居高臨下出現在他的視野裡。透過薄薄的金絲眼鏡片,徐迢能看清那雙此刻充滿審視意味的藍色瞳孔。
“你這是精神幻痛,雖然目前用藥物壓制了下來,但終歸不是長遠之際。”程陽交代道。
“隻是痛沒有了……我還是能聽到時鐘的聲音,你現在給我的藥壓不住它。”徐迢說罷蹙眉,他用那布滿血絲的雙眸凝視程陽,直叫人生憐。
“時鐘?”程陽一邊疑惑一邊埋下頭去,唰唰寫下關鍵詞。
“一秒一次咔哒聲……就像機械鐘表在寂靜狹小的空間裡永恒運轉。”徐迢繼續看着程陽道。
“很抱歉,我不能再給你更多精神抑制類止痛藥了,這超出了你身體的承受能力。”程陽停筆擡頭,很快看出徐迢眸子裡的暗語,又馬上無奈拒絕。
“我的大腦……”徐迢忽然猛打了個冷顫,他回憶起自己被迫戴上笨重頭盔的恐怖場景,擔心這一切都是大腦在超負荷運轉後受到的不可逆傷害。
“你的大腦沒有任何病變。”程陽皺了皺眉頭,有些詫異地接話。
徐迢的冷汗冒得更勝了。
大腦在如此高壓刺激下,找不到任何專業醫學設備可識别的創傷。可是這奇怪的鐘擺聲還是出現了,沒有緣由的突變才更讓人心驚膽顫。
“出現幻聽之前,你身上發生了什麼?”程陽沒管此刻徐迢雙眼無神的發愣,接着開口問道。
徐迢下意識張口,卻又一下噎住。
【你該遏住你的好奇心,隻乖乖聽我的話!否則你會帶來不可逆轉的混亂!】
伊斯将軍對他的威脅像警鐘一樣随時在腦海中拉響,所以他暫時還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正在調查什麼。
況且,徐迢要是明目張膽地說出自己在姚博士房間裡所經曆的一切,别人大抵也覺得他是個說話不着邊際的瘋子。
觀測站十年來的信号被強行輸入大腦,接着聽到無數交疊混沌的聲音,猶如百鬼夜行——這是什麼駭人聽聞的科幻恐怖故事?
“我夢到我被困在一個狹窄的玻璃艙裡,雖然能看到東西,但發不出聲音,身體也無法動彈。接着我忽然看到伊斯,下一秒就開始聽到倒計時的讀秒聲音,直到現在。”徐迢沒把話說滿。
“這聽起來有點像睡眠癱瘓症,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鬼壓床】。人在剛入睡或剛要醒來時,意識清醒但肌肉張力過低而身體無法動彈,期間可能還會伴有幻覺或窒息感?。”緊接着程陽頓了頓。
“這種情況由壓力、疲勞和不良生活習慣引起,也可能與神經調節紊亂有關。加之你在幻覺裡看見了你的頂頭上司,我很難不認為——這是你工作壓力太大導緻的精神疾病。”
“可我覺得這種感覺不像鬼壓床。”徐迢搖了搖頭。
他眉頭緊鎖,好幾次看着程陽欲言又止,斟酌許久後才結結巴巴開口。
“伊斯……我看到伊斯在哭。”
“伊斯将軍從來就沒有哭過。”程陽有一點想笑。
“行了不要再多想了,對你的病不太好。”他不再多說什麼,接着換了一個話題。
“我已經讓護士給你去備一星期的藥了,一切手續辦好之後,我會把你還給林楚決。”
“好……”徐迢見狀,隻得把那個奇怪的夢境藏回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