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迢一直聽着,起初心有共鳴,而後突然猛地一打顫,意識到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
“這麼說,他們思考事情的方式和人類也是一樣的……”他緩緩開口。
塔西歪頭不解,聲音跟着停頓了一下。
“理論來說是這樣的,生存環境決定了生物往哪個方向發展,我們對世界的認知類似,思維也應該類似。”最後思索幾秒,還是認真回到了徐迢的問題。
“所以他們不應該一遇到陌生人就馬上攻擊。”徐迢繼續道。
“什麼?”塔西更加不解了。
“人的思維不是線性的,我們會欺騙、會試探、會揣測。我們遇到陌生人會先警覺,試探他的危險性,而非即刻絞殺。”徐迢加重語氣補充。
“你是說那場戰争。”塔西煥然大悟,随即便也覺得背脊發涼。
徐迢皺眉點了點頭。
“文明與文明還是有所不同,我們隻是研究者,不是文明中人,不懂其中複雜的奧義。況且星鍊航母生命經曆了長時間的異常能量波輻射,變得極富攻擊性也不奇怪。”塔西輕喘了一口氣。
“伊斯将軍是怎麼看待你對于星鍊母艦生命的研究的?”徐迢思考了一陣接着問道。
“你問到這個,我倒是真有得一說。”塔西歪了歪頭。
接着她眉頭緊鎖,刻意壓低了聲音。
“她說這是一場實驗。”
“實驗?”徐迢一撐眼皮。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理解。”塔西繼續感慨。
“我們常說這世界是物競天擇弱肉強食,卻沒人說過這世界是一場實驗。”
徐迢皺眉不言,這的确是個很别緻的說法。
“她說所有戰争,都是宇宙對所有生命的實驗。我們漂泊在宇宙裡,能看到好多好多對照體,對照出人類每個選擇背後可能蘊藏的悲慘命運,以幫助人類排除錯誤答案,最終做出最正确的選擇。”最後塔西說道。
“就像如今的星鍊航母生命,就在告訴人類用不能停歇。”
徐迢凝視着懸空屏幕上所有資料,一時間啞口無言,塔西也與他保持着默契的沉默。
足足兩分鐘,徐迢才恍然開口。
“如果有一天,移民這個選項也被宇宙的實驗排除了呢?”
這個問題讓塔西一下愣住了。
她久久無言,直到徐迢也在沉思中轉頭離開。
最後辦公室外再也聽不見徐迢輪椅轉動的動靜。
塔西所長輕喘了一口氣,随後面色凝重地伸出起手臂,似乎是在朝某個方向示意着什麼。
下一秒——
一支機械臂從天而降,靈活地停在塔西所長面前。
隻見那機械手掌穩穩撚住一台平闆電腦,屏幕上顯示有一雙在高倍鏡下放大的美麗瞳孔。
绮麗的瞳仁紋理仿佛一顆絢麗瑪瑙,好幾個專業數據分布其上,又顯得有些詭異。
塔西細細端詳了平闆電腦一陣,無奈地皺起眉頭,重新雙手環抱直起身體。
“這雙眼睛一切正常,就是極有特點的亞洲人瞳孔啊……”她暗自呢喃,最後苦惱地歎一口氣搖搖頭。
“我的朋友……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在乎徐迢的眼睛?”
此時此刻,電腦後台運行着的郵箱系統裡,正靜靜躺着一封不久前李宏宇發送過來的信息。
“請你務必調查徐迢博士的眼睛,他的眼睛似乎與正常人類有所不同,或許是幫助我們與外太空其他生命高效聯系,團結一切宇宙生命共抗能量波的鑰匙。另外,此事不宜張揚。”
那是李宏宇所長死前給她發的最後一封郵件。
塔西所長将這封郵件上的内容視作李宏宇的遺志,是她為了緬懷朋友所必須盡快完成的研究。
所以塔西所長才會如此熱情地邀請徐迢到自己辦公室做客。
實際上她的辦公室遍布智能傳感器,徐迢走進來就已成為了赤裸裸的研究樣本。
她讓上百個高分辨攝像頭同時對準徐迢的眼睛,倒是要看看這雙眼睛為什麼特别。
可是李宏宇的郵件似乎又把話說的模棱兩可,塔西總感覺他有所顧慮,所以隐瞞了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