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這裡就要失守了。”終于,她遺憾地轉頭,對身後的軍隊發号施令。
于是隊伍的腳步聲變得越發緊湊起來。
“天啊!”林楚決幾乎是在女人命令軍隊的同時發出一聲驚歎。
“貝鈞言?”
林楚決一直以為她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秘助理,高中的時候他從貝鈞言手裡搶他那文化課不小心沒及格的成績單,甚至能乘其不意直接把她推翻在沙發上。
這樣毫無攻擊力的女人,九十年前居然能率領整個軍隊?
他也從未在貝鈞言面孔上看到過這樣犀利而極富殺意的眼神。
在林楚決的印象裡,貝鈞言從來都帶着溫和禮貌的笑意,即使嚴肅起來,也不會如此帶有攻擊性。
林楚決下意識想要向前靠近眼前這位身披戰甲的貝鈞言,好好把自己滿心的疑惑問個清楚,可剛走幾步就被徐迢拽住了。
“她看不見我們,才會以一種不顧我們的死活斬殺馬獸。”徐迢提醒他看清現實。
林楚決皺眉無言,更多疑問油然而生。
從前林楚決沒遇見過這樣的地圖,他們好像沒有融入這個場景,更像是在用上帝視角觀賞一部紀錄片。
他進入模拟戰場成百上千次,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摸不着頭腦。
“先跟着上去。”徐迢随即拍拍林楚決的肩膀。
“反正最終目的是要活命,那跟着運輸飛船走肯定沒錯。”
說罷兩人見縫插針鑽進人群裡,然後跟着隊伍碎步往船艙内移動。
運輸飛船已經很龐大了,可是太行山一帶需要轉移的傷員與士兵實在是太多,船艙内擁擠得幾乎前胸貼後背。
可即使這裡人群擁擠如蟻穴,依舊不見嘈雜。
難以想象,人類引以為傲的工業文明就這麼被巨獸輕而易舉地毀滅,在無力反抗與流離失所的重創之下,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疲憊與悲傷,隻剩沉默應對這潰敗的結尾。
“坐!”一聲軍令不知道從哪裡傳了出來,大喇叭擴音轟得機艙跟着微顫。
人群紛紛在原地坐下,還是一點多餘的交頭接耳都沒有。
徐迢順勢伸長脖子環顧四周,看到很多缺少醫藥資源的傷者拖着淌血的傷口席地躺下、神色驚慌的孩子蜷縮着微打冷戰……一時間讓人心悸。
最後索性把頭低下,不去看眼前的苦難。
“剛剛摔疼了沒有徐博士?”林楚決這時看向徐迢。
面對貝鈞言極度兇狠的攻擊,林楚決别無選擇隻能把徐迢粗魯地推開,這麼對待徐迢并不是林楚決的本意。
“疼,但我還沒那麼脆弱。”徐迢用餘光瞥了一眼林楚決,然後嚴謹地回答。
林楚決二話不說拽過徐迢的手,幫他挽起袖子檢查了一遍。徐迢的皮膚上多了一片逼真的淤青,而在現實中,這撞擊嚴重的地方,一定留了點電流灼傷的痕迹。
“你不要怪我就好。”林楚決看到徐迢的傷口并無大礙,便緩緩放開了他的手。
“我知道你在救我。”徐迢便不再多說什麼。
他雙手抱着膝蓋,讓自己蜷縮在人群之中,低落将大半臉頰埋進臂彎。
林楚決知道徐迢此刻心情複雜,于是伸手輕輕撫了撫徐迢的頭發,無聲的安慰有時勝過大張旗鼓的質詢。
船艙内始終是死一般地沉寂,燈光全部暗淡下來,在這封閉擁擠的環境裡,坐在裡頭的人看不到外面的場景,甚至不清楚自己将被運送到什麼地方去,隻知道這艘運輸飛船的終點,是他們唯一求生的希望。
大約二十分鐘後,徐迢先是感覺到飛船快速下降的失重感,緊接着一聲沉重的悶響,龐大的運輸飛船安全落地,船艙的燈光重新打開。
“即将到達領航者基地,請各級人員到崗準備……即将到達領航者基地,請各級人員到崗準備……”字正腔圓的廣播聲響徹整個船艙,陸陸續續有穿着統一服裝的人站起,在擁擠之中緊張地走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