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蒼穹的金烏逐漸西移，快要落到對面的山頂了，時間不早了，山頂的風吹得更急，涼意從薄衫鑽進來，讓姜婉婧不禁打哆嗦。

很快，就有人漸漸往下走去，這次幾人換了一條路，跟着人多的走，這樣也不會在出現剛才的事，現下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

就在剛準備下山之時，一個長相周正，身穿繡竹寬袖長袍，跟程玄知是一類人，不過少了幾分俊逸，走到姜婉婧身前，行禮，“見過姜姑娘。”

姜婉婧身形頓住，看過去，又疑惑的看了看向輕初，後者遞了個眼神，也不管姜婉婧有沒有看懂，拉着另外兩個人直接先走一步。

她自覺不能失禮，不再想其他的，也作禮，“見過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對面的人作了個請的手勢，姜婉婧就順勢向下山的方向走，隐約猜到眼前男子所謂何事。

白允承用手肘抵了抵裴欽的手臂，裴欽默默帶着白允承不遠不近的跟在二人身後，中間還隔了幾個世家之女。

男子撣了撣衣袖，而後才開口道：“在下賀漣，我父是國子監司業，我現在已經考中舉人。”

春闱落榜了，姜婉婧暗中補充，而姣好的面容上挂着得體的笑，回道：“原是賀公子，年紀輕輕便是舉人，賀公子日後必定青雲直上，不知今日公子尋我一道，所謂何事。”

賀漣略顯局促，不過很快便恢複原狀，“先請姜姑娘恕罪。”頓了頓，再次說道：“我剛才見姑娘在場上的表現不輸男子，場下得了賞賜亦是端莊得體，未見有炫耀之意，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從容，便料定姑娘不俗，之前雖未在汴京城中見過姑娘，而今日一見，陡生傾慕之意。”

接下來的話，賀漣便沒有在開口，這種終身大事，還須鄭重，現在這樣的場合還不夠正式，說出來顯得有些冒犯。

賀漣側目去看女子的聽完後的表現，她神情竟是沒有半分變化，賀漣心中升起的沖動在此時澆透了一半。

早就知曉之事，姜婉婧自是不會有什麼情緒外露，沉吟片刻，而後鄭重回到：“多謝賀公子擡愛，不過家中父母已經為小女定下婚事，當不得公子的傾慕，是小女辜負公子厚愛了。”

同那日在大相國寺對秦氏的說辭一樣，姜婉婧直接了斷的拒絕，利落的福禮，“公子，我先行離開，公子慢行。”

整個過程不過半刻鐘，女子拒絕的幹脆，毫不拖泥帶水，賀漣滿臉漲紅望着腳步加快的女子，眼神落寞，頭一次向女子表明心意，他下了很大的決心，女子并非出自高門，自己配她不算委屈，賀漣是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拒絕，這結果與最初的設想大相徑庭，怔怔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氣，待熱意褪下，賀漣才繼續往山下走去。

裴欽跟在後面，将前面發生的事看在眼裡，姜婉婧快步離開，他也将步子邁得更大，從男子身旁經過，這樣失落的神态落入裴欽的眼中，狀作無意的和他對視一眼，很快又移開。

賀漣和不相識的人對視，那人眼底的充滿不善和探究，人快步離開，賀漣不明所以。

白允承還大喇喇的看了一眼這個男子，等走遠了，才開口，“仲右别擔心，這男子的容貌比不上你，姜姑娘将你看慣了，那些個比不上你的男子根本不可能入她的眼。”

剛才淡淡的笑意被白允承幾句話就在俊逸的臉上化開，身側的白允承都覺得如沐春風，但如果細品下來，這些話就太膚淺，不過裴欽現在可沒注意到。

姜婉婧很快便跟上向輕初一行人，向輕初看見來人，饒有興緻詢問，“你看，我還說明日便會有不少人來向我打聽呢，結果還有更快的，我們阿婉還真是......”

“我拒絕了。”姜婉婧回道。

程芊月急忙道：“拒絕的好，我看這人長得還不如裴狀元英俊，确實入不了阿婉的眼。”

“好啊，我在你眼中就是如此膚淺之輩。”

“好好好，阿婉不是一般女子，她相中的人，這表和裡啊，都得是上乘。”程芊月笑嘻嘻的回道。

“我母親都想讓阿婉作兒媳，而且還沒有因為阿婉出自商賈之家而嫌棄，結果阿婉都以婚約為借口拒絕了，我還真是好奇阿婉以後會喜歡上什麼樣的人。”說起來，向輕初還有些惋惜。

姜婉婧倒是沒想到向輕初會看出來自己是搪塞之語，她那是鄭重的道出“實情”，照理不應該......不可思議的看着向輕初。

向輕初立馬變領會了姜婉婧的眼神，“不相信我會知道吧，這還是那日雯穎來找我，我偶然提起大相國寺的事。而後雯穎驚詫道‘阿婉不會有婚約吧。’我死纏爛打才知曉你的趣事，費不少功夫呢。”

姜婉婧将“趣事”二字回味幾遍，便知曉她們口中的事，而後看向程芊月，也不說話，就這麼盯着她，眼中的了然弄得程芊月心中發麻。

“這事在江南的圈子裡都傳開了，又不是什麼秘密，而且我是拿來哄雯穎的，穩準不賠的買賣，我當然要做。”程芊月說得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