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隔着衣服,貼在梁書情的胸膛上,胸膛之下沒有絲毫震動,如死水一樣平靜,不似之前那般鼓動。
對方可能也沒預料蘇禧青會突然伸手,所以沒來得及掩飾。
“心跳呢?”
蘇禧青看向梁書情的臉,語氣疑惑。
梁書情回視他,面色複雜。
幾乎是瞬間,蘇禧青再次感受到手心傳來的有力心跳。
蘇禧青:“……”
自動擋的?
蘇禧青默默收回手,翻過身朝外側躺下,也不好奇小舒的全名了。
剛看了鬼故事,正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他怕再問下去,發現小舒不是活人了。
腰側纏上一隻手臂,熟悉的清香吹向耳邊,“怎麼不摸了。”
蘇禧青阖上眸子,“睡覺。”
“心跳得很快的。”
“睡覺。”
“真得…”
“睡覺。”
“……”
睡着了鬼就不會纏上來了。
因為被子裡面的身體不歸鬼管。
但……有鬼壓床。
“你下去。好重。”
蘇禧青推了推身上人的身體。
梁書情撩起耳邊的長發,手臂壓在蘇禧青身上,輕聲道:“不重的。”
柔順的發尾劃過蘇禧青的側臉,讓他忍不住撩開。
蘇禧青不應答,身上的人也不離開,一直壓着他。
他環住小舒的身體,翻身将他抱在懷裡,按住他的兩條手臂,“好了。安分些。”
“……”
他沒感應錯,懷裡的人方才就是沒有心跳。
蘇禧青突然感覺大腦一陣發麻,越想越亂,可找不到一個結果,索性就睡過去了。
管他心跳不跳,可能小舒的心生性不愛跳。
事已至此,先睡覺吧。
二天,蘇禧青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在梁書情的注視下,下床穿衣。
臨走前,聽到他幽幽地叮囑說:
“晚上不要再迷路了。”
“……”
蘇禧青轉頭看他,兩人相距十步遠,梁書情站在屏風一側,靠近牆的位置,白日剛升起的光線被屏風格擋,隻有一部分光照在他的下半張臉,上半張臉完全隐在昏暗的光線中。
光影交彙,隻要他再向前一步,蘇禧青就能徹底看清他眼裡的情緒,可他站在原地,被陽光覆蓋的唇角是上揚的,可眼神是朦胧的。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忍不住想要深入探索,渾身血液冷凝在體内,卻又叫嚣着撕開迷霧的面具。
蘇禧青擡步剛要出門,邁了半步,又收了回來。
大步向梁書情走去,将他從光影交界處拽了出來,對上他不解的目光,蘇禧青松了一口氣。
——好多了。
人是人,鬼是鬼。
卡在中間,非人非鬼,吓死個人。
“等我回來。”
蘇禧青留下這句話,便去了青雲峰。
由于前幾天經常晚到,蘇禧青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今天來的早些。
可剛一到地方,蘇禧青就360°大轉彎,低頭貓腰貼着牆邊向場地另一側走去。
原因無他,隻是眼下來的弟子并不多,那何野行手持長劍的背影又太過亮眼,讓蘇禧青想不注意到他都難。
不似以往那樣總穿着萬年不變的内門弟子服飾,何野行今日穿了一套正紅衣裝,高挑的馬尾也束成金冠……還真是,意外得英俊潇灑。
不想和他過多糾纏,也不想再和他有諸多牽扯,蘇禧青湊到一個弟子身旁,佯裝熟絡地攀談起來。
過去了這麼多天,其他弟子或多或少對蘇禧青有所了解,不再像前段時間那樣排外,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他閑聊兩句。
站在遠處的何野行,目光全然落在自己的手中的長劍上。
可早在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從牆邊溜過時,他便注意到了。
不似前幾日那樣,一到地方,就來尋他,像個尾巴一樣,甩都甩不掉,走到哪裡跟到哪裡,揚着一張笑臉像個沒心肝的傻子一般。
眼下卻是有意躲着他,如同老鼠見了貓,不僅一句話不說,連看一眼都發怵。
還真是他何野行流年不幸,好不容易有個傻子湊上來,給他解悶,卻是個誰都喜歡的傻子,誰都想搶着……
傻子也不是真傻子,眼裡容不得沙子,吃了一塹,心裡泛了苦水,也不管其他的了,直接把飯桌掀了,大有一副與他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可這兩個人的事情,一個人放下沒有用。
對方放下了,他還沒放下,就要長久地糾纏下去才好。
而且……何野行眼皮撩起,斜眼看了一下遠處沒心沒肺、談笑風生的某人。
他早應該發現……這蘇師弟原來是狐狸變得。
還是師傅一直在找的狐狸。
這可讓他如何是好。
蘇禧青正在那邊同人閑聊,突然眼前幾位師兄的面色一變,紛紛後退,蘇禧青疑惑皺眉,剛要轉身,耳邊就傳來一聲低笑:“相公。”
蘇禧青:“……”
捂住聞思劫的嘴,蘇禧青勾着他的肩膀向角落走去。
“你怎麼來了?”
“想你就來了。”
扯着聞思劫的袖子,站在牆角,蘇禧青右側肩膀靠牆,雙臂環胸,打量着眼前的人,“你前日在這青雲峰,同那尹嘉木興風作浪,今日還敢來?不怕人發現你?”
“不怕。”
聞思劫湊上前,雙手捧住他的一隻手,置于唇邊,輕輕吻了一下,“隻要能見到相公,怎麼都是好的。”
他的手背與手指的比例幾乎四六分,可由于他手指的骨架大,而不顯得纖細,隻感覺病态的修長,膚色蒼白發青,指甲卻仍是幹淨的肉色,仿佛被塗抹了一層肉粉,如同非人的利爪,随時可以穿透皮肉,拽出一整顆心來。
蘇禧青最近有點怕鬼,對面這位又是個就算冥婚也要嫁給他的,内心有些發怵,他便将自己的手拽了回來。
聞思劫的眼底瞬間劃過一絲失落。
蘇禧青見狀,又将手放到他那雙烏青修長的大手裡。
聞思劫面色再次溫和下來。
蘇禧青:“……”
在這裡玩川劇變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