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的時間裡孟拂雪沒閑着。
應醫生叮囑了不要頻繁走動,穩固器自行脫落後他在白理深家的客廳扶着牆慢慢走了一圈,感覺還行。
“怎麼樣?”白理深把泡好的海帶放進湯裡。
“嗯……”孟拂雪低頭看着腿,“一點點痛,但在能忍的範圍内。”
白理深給他做了吃的,軍方官員有自己的食材份例,但白理深依然是什麼都不吃。孟拂雪在廚房島台邊坐下,猶疑地看看他。
他直接說:“你不會還要人陪着吃飯吧?七歲啊?”
“不至于。”孟拂雪笑了下,“主要是因為你……呃,你看上去不像其他機械改裝的人那麼……”
“我不知道怎麼說。”孟拂雪看着他臉,又看看他兩邊肩膀,“感覺你不像是常規改裝。”
白理深給自己接了杯水,靠在料理台邊喝了一口:“非常規改裝是違法的,同學。”
“……喔。”
“吃飯。”
白理深沒有廚藝可言,配料都是現成的,把食材和配料全部放進料理機選好模式就行。但盡管如此,已經比學校食堂強上千百倍了。
“我收到兵團的消息了。”孟拂雪剛拿起的筷子又放下,掏出手機來,“這次任務報告,還有,執行長官他居然……”
孟拂雪是真的驚訝,他沒想到上幽城軍方裡竟能出個内鬼。恰好還是自己的上司,他看着白理深。
“嗯,”白理深放下水杯,“今天傍晚會登新聞。”
孟拂雪點點頭表示明白。
此事一出,黯刃兵團的執行長官位置必然要有人頂上,但這次任務讓他們小隊元氣大傷,應該還會再緩和一下。
他在想事情,吃飯的動作很慢,腦子卻在飛速運轉。首先需要思考的是新任執行長官會不會将未成年實習生劃分出來——去礦道出任務那天,他在飛行器裡聽到其他人聊到了去警局實習的學生,警方把未成年的實習生全部劃去打雜了。
他不能在兵團打雜,不是不願意,而是在兵團立功了才有豐厚獎金。經此一役,他基本明白了維恩金屬公司和德默爾之間的聯系,這次他沒能把芯片植入白理深體内,必然會讓他們失望,甚至自此不會再對自己有一丁點幫助。
所以他需要自己去找了。現在注能器已經在手上,他需要足夠量的,純度足夠高的燃料型維恩合金。一旦打雜,工作時間會固定下來,行動也受限,那樣不行。
“啊。”孟拂雪一激靈,因為白理深湊他很近,正在盯着他,“怎、怎麼了?”
他吓一跳,本能地繃直了上半身。
而白理深似乎是故意趁他發呆過來吓他,并且迅速地瞄了眼他胸口,又看向他眼睛:“我剛才說,趕緊吃,吃完我帶你去兵團,今天你要做任務彙報。”
“哦……”
白理深的目光耐人尋味,似乎是故意的——故意趁他發呆的時候吓他。可能白理深根本沒說話,他隻是想吓一下孟拂雪,以此來……聽一下他心髒跳動有沒有驟然加速。
顯然,孟拂雪也猜到了。他撫了撫自己胸口,假裝緩神,實則試圖在心髒和白理深之間添加點遮擋物。
“我知道了。”孟拂雪說,“馬上吃完。”
白理深站直,低垂着眼審視了他片刻,後者立刻端起碗開始吃。吃的每一口都很大,是那種會被長輩誇“吃得真香”的程度。
這時候白理深跟悠閑走過來的警犬交換了個眼神,顯然,克裡斯聽出來了。應該說克裡斯早就聽出來了,他隻是懶得管,也不想管——生物心髒和機械心髒跳動的聲音實在太不一樣,讓警犬裝聾或許有些難,但作啞還是可以的。
“吃完了!”孟拂雪噌地站起來,随後剛準備邁出一步,被白理深撈住胳膊控制住。
“走慢一點。”白理深說,“腿還沒痊愈。”
“……”孟拂雪呼吸,“嗯。”
有些事情已經心照不宣,但誰都不能真的擺在明面。孟拂雪心知肚明,這是白理深在幫他維持他們之間的平衡,他既不問,自己就不能妄動。
于是他推了下眼鏡,笑得乖巧:“我們可以走了。”
任務彙報能彙報什麼他完全不知道,但反正白理深叫他去他就得去,現在把柄在人家手上。
“上得來嗎?”白理深跨上摩托車。
孟拂雪發現這是一輛警用摩托,想了想,大約是接連兩次的城市動亂,軍方又繼續加入警方協助管制。
“可以的。”孟拂雪接過頭盔戴上,腿側擡沒問題,隻有走路的時候還有一點點刺痛感。
在确認他坐穩之後,白理深剛把摩托點火,又回頭:“你能不能坐近點兒,我背上有刀子嗎?”
“我……”孟拂雪斟酌了下用詞,“這不是尊重你嘛,你是我直屬軍團的上級。”
白理深‘嘭’地把頭盔護目鏡推上去,他平日裡死氣沉沉的眼睛裡此時充斥着震驚:“你再這樣下去我要帶你做基因比對了,我有理由懷疑你現在不是本人。”
孟拂雪抿嘴,立刻往前一出溜,狠狠抱住他腰,并且瞪他:“至于嗎。”
“我是不想你在警用摩托上摔下去。”白理深按回護目鏡,“那樣我要寫兩份報告。”
“兩份嗎?”
“一份給警局,一份給未成年人管制局。”
“……”孟拂雪又抱緊了點,“别寫那種東西。”
“是啊。”
黯刃兵團新上任的執行長官是位女士,叫池栖。她雙臂機械改裝,沒有包裹仿真人皮。黑長發齊劉海,不知道是不是孟拂雪自己的錯覺,他感覺新長官的頭發也像是機械改裝了的,紋絲不動,随着頭頂的燈光而反光。
“孟拂雪。”她忽然看過來,“礦道任務裡獲得17點積分。”
“哇——”加缪爾興奮地低呼,“我靠我靠,以前頂頭了才15分!”
池栖瞳仁顔色變幻了下:“已錄入你的兵團信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