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白理深馬上會來救自己這個說法,孟拂雪持保留意見。
他左手拿着芯片,右手是注能器,搞得自己像個天平。
他站在這裡時,明白了一直以來發生的一切。他徹底明白了白理深說的“陳船是個走私犯”因為自己就是那個被他走私進城的貨物。
“船叔……”孟拂雪有點無法接受,“不是的船叔,我來上幽城是為了……”
“為了活下去。”陳船幫他說,“你現在就是讓自己活下去,還差最後一步。”
旁邊佝偻男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眼神一變,說:“你并非在傷害白理深,小弟弟。”
他擡眼,佝偻男是個半長頭發,孟拂雪看不清他的臉。
“白理深現在在提爾軍團打工,你給他插上芯片,他就是在德默爾和維恩金屬打工,在哪兒打工不是打工呢?”佝偻男說,“再說,白理深這樣的人物,我們哄着捧着還來不及,怎麼會傷害他。”
陳船即刻搭腔:“沒錯,你想想,他無論為誰效力,都是絕對的核心力量,絕不會受半點虧待。”
“可是給他裝芯片?”孟拂雪感覺嘴唇發幹,“不至于做到這份上吧?”
他沒有把話說破,也沒有說得太難聽,因為在這裡的三個人都明白這芯片意味着什麼。白理深一旦被植入,加上德默爾公司一直以來對仿生人的開發研制……他絕對會成為傀儡。
陳船當然知道他在踟蹰些什麼:“早晚的事,孩子,你不知道這地方有多少人盯着白理深,他強大到如此地步,本身就會招來禍端,我說實話,我們隻是給他裝個芯片,算好的了。”
佝偻男補充:“孩子,這芯片不是你想的那樣,讓白理深受我們控制,它隻是一些……記錄作用,讓我們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麼,是怎麼做到的。”
孟拂雪倏地笑了。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哈哈哈哈哈……”孟拂雪低頭、再擡頭,他收下芯片和注能器,裝進他的戰術腰包,推眼鏡,“我懂你們的意思了。”
陳船和佝偻男交換了個眼神,随後一聲巨響打斷了三人的對話。陳船蹙眉,察覺不妙:“比預想的快。”
佝偻男則笑了下:“畢竟是白理深。”
孟拂雪猜測是那隻機械蜘蛛被擊殺了,這個瞬間他甚至希望不是白理深,是沖鋒隊的人逃出去了,等到了軍團的支援。
陳船退回那門後之前,忽然上前一步,狠狠攥了一下他手腕,凝視他眼睛,說:“劍聖告訴過你,你要忘掉每一個昨天,你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嗎?你必須活下去,然後向前走,你才能找到你的意義。”
他說完,松開孟拂雪後,轉身鑽進秘礦石壁的門内。
緊接着,孟拂雪所處的這個老式辦公室轟然落下一塊天花闆,就砸在他身後不遠。而孟拂雪腳如灌鉛,一步都挪不動。
不得不說,陳船真的會挑他神經的細處。孟拂雪恍惚了片刻,接着他忽然笑了——這些人在幹什麼,把一樁生死存亡的大師交托在一個17歲鄉鎮少年手裡?
地面搖晃起來,有落下的石頭砸在他頭上、身上,有礦石碎片鋒利的邊緣劃破他臉頰。
太荒謬了,孟拂雪這麼想着,同時上方傳來巨物倒塌的聲音,他頭頂的秘礦産生裂紋,但他依然站在那裡。
說實話他有點累了。明明來上幽城才一個月不到,卻像過了好幾年。每天都在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然後主動激發一些求生欲,再走出那個根本不是自己家的家門,最後進入這個本不該來的城市。
這陣子他偶爾會萌生出一些“要不算了吧”的念頭,他不是熱血青少年那個類型的,而且臨到此時此刻,他需要讓另一個人……另一個救過他、即将再救他一次的人……淪為一個傀儡。
“轟——”
孟拂雪閉上眼。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傳來,甚至有一瞬間他松了口氣,就這樣結束吧。
“吓傻了?”頭頂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孟拂雪?”
機械翼張在他頭頂,白理深整個人橫停在他上方,一柄短劍刺進牆體以借力。他右手向下伸:“我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