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清掃得很快,不到一個小時,機械殘肢以及彈藥廢料全部被搬運至運載車上,送回軍團屬。孟拂雪也從武器運載車的後備箱跳下來,因為他們要清點武器送回去了。
白理深把身上的重型槍械拆了拆丢進車裡,隻留下一把手/槍和一柄短劍。孟拂雪問:“這個毯子我要還給應醫生嗎?”
“留着吧,反正是軍團的。”
孟拂雪實在是冷,他裹着小毯子上了白理深的車。白理深的副駕駛放了一堆東西,能量飲料、手持型遊戲機以及它的一堆配件,彈藥箱,和幾袋狗狗零食。
“我去後座吧。”
孟拂雪在後座睡着了。
自從到上幽城以後,他幾乎沒睡過一個完整安穩的覺。琉璃街13号那個陌生的房子提供不了任何安全感,軍訓的宿舍也隻是将就。
但這車廂不一樣。今天白理深救了他,也發現了他的赤鴉短刀,甚至看見了刀柄尾端的那枚家徽。
有些東西被人發現後反而輕松很多,孟拂雪是一個“大不了破罐子破摔”的人。其實在上幽城的這些日子裡,了解到維恩金屬,應該說……高純度燃料型維恩合金有多難弄到,甚至他還不知道拿什麼東西來為機械心髒注能。
孟拂雪越來越想回家了,一樣是等死的話,他更想在自己那個小小的秀清鎮中學宿舍裡等死。那裡有他睡了好幾年的棉被和枕頭,窗台上一盆淡藍色的,他一直記不住品種的花。
他睡覺很少做夢,這次在白理深的車後座半躺着睡覺,夢見了一個未曾見過的場景。
夢裡是一個教堂般的,很有壓迫感的建築,那建築的屋頂立着巨大的天使雕像,因背光而看不清臉。天使的雙翼完全張開,雙臂交叉,虔誠地抱在胸口,了無生氣。
夢裡還有唱經聲,機械音,他聽得出來。
具體在唱什麼卻很模糊,夢裡的自己在那座建築外面的窗沿下方,自己好像非常矮,他努力踮着腳想伸手向上扒拉,但怎麼也夠不到。
視野裡自己的雙手竟是幼童的樣子,很小,沒有什麼力量,抓住了窗台也沒法把自己撈上去。
于是他隻能努力地聽,但僅聽見了一句。
“渡鴉停在遠方,冰冷荊棘的高牆。”
他睜開眼,看見了白理深。
“睡這麼沉?”白理深扶着車門,有些意外,“下車吧。”
這是相當漫長的一天,孟拂雪披着毛毯,跟在白理深身後。這裡是熊掌街16号,獨棟的小房子,兩層樓,車庫在院子裡。
白理深打開房子大門,剛進玄關,孟拂雪看見警犬正在玄關的清潔器裡洗爪子,它似乎也是剛下班回來的樣子。
“啊。”白理深進門後房子主動開燈,他低頭說,“剛回來?辛苦了。”
警犬的臉雖然沒有表情,但目光很疲倦,搞得孟拂雪不太好意思,也接了句“辛苦了。”
于是三個疲累的生命體一起走進房子裡。警犬在牆上的自助喂食器面闆上毫不客氣地給自己選了優質羊奶,白理深把軍裝脫下來扔進陽台門口的滅菌箱,孟拂雪則乖乖站在客廳。
“那個衛生間洗澡,我給你準備衣服,你身上這套扔掉。
“喔。”
白理深的家裡沒有家政仿生人,這挺讓孟拂雪意外的。洗澡的時候是真的切實感受到身體好累,孟拂雪在腦袋上搓洗發水的時候都覺得擡不起胳膊。
還好白理深家裡衛生間的設備很齊全,淋浴間有瞬吸水的功能,不用浴巾擦身也不用吹頭發。
白理深給他拿了一套睡衣褲,開了個門縫放進來的。
這晚睡在白理深的客房,他罕見的又做夢了。夢的具體内容在醒來後忘記了大半,隻記得,他被改造人觸手纏着拉到它面前時說的那句話——好久不見,原來他還活着。
孟拂雪是驚醒的,夢裡的改造人往自己嘴裡塞71A型毒品,叫自己加入他們,完成公羊的複仇。
他下床,推開客房的門,警犬在沙發上看電視,回頭瞄了他一眼。孟拂雪走出來,這套睡衣對他來講太寬大了,容易踩着褲腳,他拎起來一些褲筒,問:“白理深呢?”
警犬耳朵動了動,眼神有點無奈。
“這兒。”白理深就在廚房,且廚房是開放式,他拿着菜刀調侃,“不行換一副眼鏡吧。”
“……”孟拂雪無奈,“剛醒,腦子沒轉。”
“你是脖子沒轉。”
“随便吧。”孟拂雪不跟他頂嘴,走過去,頹然坐在廚房島台邊,手掌撐着額頭。
見他宿醉似的,白理深問了句怎麼了。
“做噩夢。”孟拂雪說。
“夢有什麼好怕的。”白理深笑笑,推給他一杯牛奶,吓唬他,“一會兒去黯刃兵團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可怕。”
孟拂雪推眼鏡,扯了扯嘴角:“嗯嗯,真是穩重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