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如果嚴格遵循律令的話,這些東西并不能對一個未成年人闡述。但一來白理深自己覺得這沒什麼好藏着掖着,讓他明白毒品的危害不是件壞事。二來,孟拂雪17歲,距離成年不過幾個月,且此人的表現實在比同齡人都更成熟穩重。所以他覺得沒關系。
“原來如此。”孟拂雪點點頭。
怪不得那些東西的眼神都變幻得很奇怪,很誇張的那種,用力過猛。接着,他陡然意識到一件事,他擡頭,白理深已經走向小操場,朝着挖出來的半截人那邊去。
他立刻擡腳跟上,靠近他,小聲說:“會不會是為了改造他們,他給他們喂毒品,以便于控制他們?”
“應該是自願的。”白理深屈膝蹲下,掀開地上一個半截屍體的眼皮,“你沒有防護面罩,站遠一點。”
“喔。”孟拂雪應下,往後退了兩步。
他擡頭,視野可及範圍裡,學校的幾棟建築都有不同程度的損毀。操場廣播在重複說着“請所有師生盡快撤離到操場”大小兩個操場上,校醫和軍醫在為大家處理傷口。
空氣裡依然能嗅到焚燒的氣味和那些機械怪物洩露出的燃料味道,已經開始有家長趕來學校,但軍方控制住了所有出口,目前尚不準任何人進場離場。
孟拂雪感覺臉上潮潮的,他縮了下手,擡起來用袖口抹了一下。放下一看,是血。
他沒慌,其實不太疼,也可能是自己已經感受不到。
不過下一刻他慌了,真實地慌了——
他腳腕忽然被一隻冰涼的手死死握住,孟拂雪低頭一看,是個沒死透的,隻有上半身的改造人。這還并不足以讓他驚慌失措,當他正準備擡腳甩開這手的時候,那改造人矯健地像隻年富力強的猴,不需要用腿就能靠兩條胳膊往上爬!
“什……”孟拂雪驚恐地連續後退,“我靠!”
那改造人看不出性别特征,但它卻在舔孟拂雪的褲子!屬實把他惡心壞了!
孟拂雪當即決定抽刀往下砍!
呼吸之間,白理深發現了這邊的異樣,他迅速靠近,彎腰把那半截改造人拽下來,同時另一隻手攥住孟拂雪要拔刀的手腕,遞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他不能拔刀,那是赤鴉金屬鍛造,而這裡,全是軍團的人。
孟拂雪霎時冷靜下來,一動不動。緊接着,白理深将那狂躁的半截仿生人摔在地上,反手從後腰抽出一把長約70厘米的利刃,從其後頸部往下刺入。其力道之可怖,刀尖沒入地面,将它釘死在了地上。
白理深站直起來,看向他臉:“去處理一下傷口。”
“沒事,先緊着其他人吧。”
白理深觀察了下他,是眉角磕破了皮,可能是被什麼剮了一下,看起來不嚴重。他點點頭,又看見他沾了血漬的袖口:“别用衣服擦。”
“好。”他也覺得衣服太髒了。
與此同時,操場的廣播終于停下,每個年級的仿生人教師助手也清點完畢在校學生,這場荒謬的暴亂終于要結束了。孟拂雪松了口氣,他摘下眼鏡剛要揉兩下眼睛,又被白理深按住手腕。
好吧,手确實挺髒的,他又把眼鏡戴回去。
“少将!”有人喊他,“這是……呃,少将請您過來一下!”
大約是有什麼不能高聲喊出來的東西,白理深看了眼孟拂雪,孟拂雪想都沒想直接跟上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着,可能是家長們被允許放行進入學校,大家身邊都有個成年人陪着。
所以他莫名的,也想跟在白理深旁邊。
那位将士單獨将一個改造人挪到操場邊緣的空地,他等白理深走近後,關掉了頭盔上的探照燈,該用手持燈具,照着地上的改造人。
他說:“這是未成年人,有生物芯片,接受過機械改裝,生前應該是有一條機械腿,而且……他是這所學校的學生。”
白理深蹙眉,看向孟拂雪。孟拂雪說:“他叫羅柑。是軍訓時候我的室友,當時抓走一批公羊崇拜的學生裡就有他,我其他室友說,他是主心骨的人物。”
“聯系高塔議事廳,叫議會的人來處理。”白理深說,“先把他放進屍袋冰起來,和其他的分開放。”
“明白。”
到這裡,孟拂雪忽然想通了。他問:“所以,我們學校真的有公羊崇拜組織?甚至這次的動亂,是他們策劃的?原來他們不是裝酷跟風……”
“你反應挺快。”白理深擡手,在自己後腦勺那兒按了個按鈕,随後摘下頭盔和覆面的面罩。他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又看向孟拂雪:“今天之後,這所學校不再運行了,你明天去黯刃兵團報道。”
孟拂雪點頭:“嗯。”
他端詳起孟拂雪的表情,發現自己并不能看懂他。
“你究竟是什麼人?”白理深問。
他擡眸:“一個想要活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