鹫曲沒看清她手上戴了什麼,卻已本能地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不妙。
他隻當是厲害的術法,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便跑。
瞬間,他身形一閃。
下一刻,高處的小白臉便與牢籠裡的瑤持心交換了位置。
白燕行微微一怔。
林朔:“陰陽纏絲手!”
懷雪薇欣慰地情不自禁雙手合十。
置身于人群間的奚臨目光倒是透着意料之中的從容,嘴唇近乎抿成了一道分明的線。
瑤持心在半空迅速以手結印。
纏絲手按照師弟此前的說法,是用來迷惑與誤導敵人的,這确實是個能聲東擊西的仙器,她也學了好幾種實戰的套路。
但瑤持心對自己心知肚明,她未必比得上奚臨的臨陣應變能力,如果遇上機敏的敵手還不定是誰騙誰。
何況更不知這個鹫曲是否清楚纏絲手的功效。
如果他也知道呢?
再三斟酌後,她果斷放棄了用此物來佯攻,決定以它來打個出其不意。
所以從一開始,瑤持心就刻意隐去了這件法寶的存在。
讓鹫曲誤以為她帶的法器都是攻擊性的,讓他以為冰火制造的白霧隻為了來脫困,而不是借碎冰瞬移到他身後偷雞摸狗。
這件護手隻能用一次。
被他看出用法,或許就很難再出奇制勝了。
她隻有這一次機會。
瑤持心此刻扔出了她的最後一件法器。
這是大師姐全部收藏中實力最頂尖的秘寶,從前乃瑤光明的護身器,據說出世便有排山倒海之威,隻是常年不怎麼待見她,時靈時不靈的。
瑤持心猶豫了許久,卻依舊還是挑了它,希望大佬不要在這種緊要關頭耍性子。
她咬咬牙,磅礴的靈力一掌拍向法器。
從換身到奇襲,這一套結印手法接得之行雲流水,看得底下的林朔都暗暗叫了聲好。
謝天謝地,法器很給臉面,十成的功力分毫不減地打了出去。
鹫曲正處在被自己陣法困得脫不開身的險境裡,迎頭先遭遇了一波他适才對瑤持心撒下的暗器大軍,狼狽地左支右绌,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那迫人的靈氣漩渦便挾着摧枯拉朽之勢朝他一路卷了過來。
兩道攻擊的間隔實在太短,他就是能解開束縛也避之不及。
如此級别的術法,即便有結界壓制,正面吃上一擊少說也得重傷,大師姐把全部身家都賭在了這一招上,親眼見那漩渦吞沒了牢籠中人,就知曉這一局已經穩赢了。
她真的憑自己幹掉了瑤光山危途上最大的敵人!……之一!
瑤持心頂着狼狽的一身破爛衣袍正要高興,幾乎是同時,斷峰台下的奚臨和白燕行臉色蓦地一變。
林朔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一條漆黑的長鞭破空直逼雲霄,低嘯着掃開了厚重險惡的陰雲。法器打出的漩渦散去之後,陣中的鹫曲居然毫發無損。
小白臉約莫是正面吃了一記飓風,束發的玉冠不知吹去了何方,整個人披頭散發,眼露兇光,緊咬着牙關,神情竟有些氣急敗壞。
瑤持心當即就愣了。
她确信自己剛才那招沒有打空,絕對實實在在地砸到了對方臉上。
再不濟也該殺他一個體無完膚啊。
難道她又半道出了什麼岔子……
“哈,沒想到吧,師姐。”
已經解開禁锢的小白臉面目癫狂嘲諷她,“我是天生的刀槍不入之體,這點招術還奈何不了我!”
瑤持心甚至顧不上驚駭,滿心隻有混亂。
怎麼是刀槍不入?
他當年不是親口說自己是百毒不侵的體質嗎,為什麼現在變成了刀槍不入?
天生既百毒不侵又刀槍不入的是何等神通?那還是凡人?
随後她又漫無邊際地想,刀槍不入是怎樣的刀槍不入,朝元境界内無敵手?長老來了能砍動他麼?
瑤持心實在太淩亂,以至于有好長一段時間她竟然停在半空裡發呆,直到腦子裡突兀地傳來一個着急的聲音:
“師姐,往後退!”
她還在尋找自己的腦子,長鞭卻蛇信般吻過側臉,清晰而淩厲地留下了一道豁口。
外翻的皮肉因為毒素而未能立刻愈合,刺痛總算讓她回過神。
怎麼好像聽見奚臨的聲音……
她下意識地開口:“師弟?”
不對,那話似乎是直接響在她靈台之上的。
此刻握着鞭子的鹫曲踩在陣法的殘餘廢墟處借力一蹬,氣勢洶洶地朝她殺過來。
浮石上的林朔龇着牙,從齒縫裡擠出一聲輕“啧”。
而瑤持心的耳邊依舊傳來師弟冷靜地回應:
“師姐,保持靈台清明。”
她正一臉茫然的:“啊?”
忽然間覺得自己的神識被什麼東西觸動了,眼前有那麼一瞬花成了五彩斑斓的混濁,然而也隻有一瞬。
瑤持心再擡起眼皮時,懵懂地發現自己在這麼片刻的功夫裡似乎又挪移了位置。
她以為是對方的詭計,忙倉皇調整好備戰姿态,然而很快大師姐就意識到,她不僅不在原來的地方。
甚至……
跳出了結界之外。
站在斷峰台下!
瑤持心震撼地一仰頭,目瞪口呆地望向結界裡那個本該是“自己”的身體。
不對,我怎麼還在那兒?
那我現在是誰……
大師姐上下摸了摸,拍到一副平坦卻結實的胸膛。
她雙目都瞪成了銅鈴。
好像……不,不是好像。
她和師弟靈魂互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