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一針見血啊你——”
其實平時這些同事也會在背後說一些閑話,你不是第一次聽見,但一直沒閑情理會,許是你的無視讓他們變本加厲,以為你是個軟柿子,所以才肆無忌憚的在休息室說出這種話。
白止面無血色,嘴唇微微發抖,像是掉進了泥沼和漩渦,他安靜地,不堪地,死寂地站在那裡,不掙紮,任由自己将自己的存在抹殺。
他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此刻,而你理解了他的心情,此時。
沒關系,你說過會罩着他。
你擡起胳膊,繞動肩膀,左右活動了下脖頸,“砰”地推開門,步伐堅定有力。
一般這種時候,能動手你絕不動口。
休息室裡五個人,沒搭腔的三個,不知道是因為沒興趣參與這種話題,還是怕惹是生非,你向來有仇有怨當場就報。
“啪!”
“啪!”
先甩兩個大耳刮子總沒錯。
“呀啊!”
“你神經病啊!”
被打的人驚愕地捂着自己的臉,立刻眼冒火光,也高高揚起手臂。
白止被那兩聲巴掌驚回神,眼見你要挨打,他擡腳沖了進來。
你沒打算躲,眼也不眨,冷冰冰地盯着她。
但對方卻沒有動手。
“打啊,”你挑釁地說道:“你還等什麼?”
對方一臉震驚,“你有病啊?”
“你不打是吧?”
你飛快擡起手又甩了她另外半張臉一巴掌,上前揪住躲在身後那個人的領子,又是用力一巴掌。
“啧,打得我手都疼了。”你一邊甩手一邊道:“剛剛說的不是很歡嗎,怎麼你們親眼看見我和大老闆上床了?有膽子說三道四卻沒種還手嗎?打啊!别慫啊!”
那兩人氣的直發抖,兩邊臉頰紅腫,眼裡的怨毒都快凝成攝魂怪了。
“别光瞪我啊,手殘了還是嘴爛了?怎麼不繼續說了?怎麼不還手啊?”你再度揚起手,眼裡結冰了似地,“行,那我繼續打了。”
你話音未落,她們臉上出現害怕的神色,忍不住閉上眼睛向後縮。
一隻白而瘦的手伸過來握住了你的手腕,白止靜靜看着你,輕聲道:“已經夠了。”
你本來是準備打夠三個巴掌的,畢竟事不過三,你在這種地方有莫名的執着。不過既然你崽都讓你住手了——
“以前我裝作沒聽見,是因為我覺得大家來這裡打工都各有各的困難,就算你們胡亂編造事實也好,用踩低别人來提升自己内心虛假的優越感也好,這些根本傷害不到我,沒所謂。”
你上前一步,盯着那兩人的眼睛,毫不退讓,“可是白止對你們做了什麼?你們認識他才幾天?憑什麼随意诋毀他?憑什麼随意評判他?倒是給我個理由啊!”
你越說越來氣,音量越來越高。
原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才這麼生氣嗎?
白止忽然從頭到腳都麻麻的,像泡在熱水裡,被那股濕乎乎的暖意包裹了全身,連同心髒都一起發酸發脹。
你陰恻恻地道:“你們兩個今天要是不向他道歉,就别想走出這個房間。”
你一個玩家大不了被炒鱿魚,天不怕地不怕,别人可不像你,還沒有金主撐腰,一聽到你這樣威脅,不管出于什麼理由,隻能忍氣吞聲地道歉,再灰溜溜地滾蛋。
休息室裡隻剩下你和白止,氣氛有些微妙和尴尬。
“對不起,害的你被連累,”你歎了口氣,沮喪道:“白止老師,要是你覺得我德行有虧,不願意——”
“我不是來賣的……”白止打斷你的話,低着頭,聲音滞澀微顫,“我不賣身……”
“嗯,” 你輕輕道:“我知道。”
白止咬牙,他不願袒露自己的脆弱,暴露自己的悲慘,但眼淚就是止不住地掉下來,“可我卻被我爸賣了……他說垃圾終于有點用處……我還欠了很多錢……很多很多……一輩子也還不完……”
你心疼壞了,那個豬狗不如的畜生竟敢這麼說你的寶貝崽!但是話說很多是多少來着?額,這麼關鍵的信息你居然給忘了!
“很多是多少?”
“兩千萬……”白止哽咽。
沒關系,回頭司亮那個傻狗攻會幫你解決的!
“兩千萬也沒有很多啊,”你柔聲安慰道:“一輩子還不完的話,兩輩子總可以了。”
白止淚眼朦胧地看着你。
“你的一輩子,加我的一輩子。”你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笑道:“外婆去世後,就隻剩下我自己了,錢嘛,還不完沒有關系,地球少了我這四百萬不會爆炸,少了你的兩千萬也不會爆炸,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幫你一起還。”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白止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可我什麼都沒有……沒有任何可以回報你的東西……”
“有啊,你當然有了,”你斬釘截鐵地說道:“比起錢,我更想要家人和朋友,你比我稍稍年長,那麼既可以是我的哥哥,也可以是我的朋友,而且你還是我的老師哎!”
你眉開眼笑,一副撿了大便宜的樣子,“白止老師,你要不要來我家,當我哥哥呀?”
白止呆住了。
你用手心接住他的眼淚,沒有讓它墜落于冰冷的地面。
“下雨了。”
你輕聲說,手背拭去他的淚水,眉目溫柔,“那,我就當你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