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越發聒噪,星空也好像亂成了沒有沒有解的棋盤。
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手機,駱央央坐起身子。屏幕熄滅再打開,那行字依舊如此清晰。
“叔父說北城有個醫生能治阿初的病,所以我們準備搬回北城住了。”對話框又傳來條消息,“北城可是我從小長到大的老家呢,雖離得遠,但我會給你寫信的。”
手指在虛拟鍵盤敲着,駱央央拼命讓自己鎮定着。
“言知你不可以走的。”駱央央呢喃着,“北城離得這麼遠,我要如何護你安全?”
打出的字卻平靜許多,“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湖泊被夜風拂過,帶來輕輕的晃動,水聲靜靜散開在周圍。
手機的另一端卻持續了好長一段的空白,屏幕頂端的“對方正在輸入......”卻還在一下又一下的跳動着。
半響,信息條生硬傳來條新的。“大約不會再回來了。”
他解釋着,“阿初暫時還需要人時常照看着,姑父又工作忙走不開。等以後上了大學,會更忙一些,所以或許沒有時間再來海城了。”
“但你别擔心,阿初的病已經好了許多,用不了多久就會痊愈的。所以,你在國外要注意安全,更要過得開心。”對話框傳來一條又一條的信息,逐漸塞滿了整個屏幕。
末了,最後一條消息映入眼眶。
“央央,你要好好的。”
心底猛不丁升起一股無名之火,駱央央一下彈起身子跳了起來。
這個言知,怪不得今天發這麼多條消息呢,原來是要走了啊。
平時每天就惜字如金的發那麼一小句話,走了倒是發的多了。心氣越發不順,駱央央不開心的咬着嘴唇,言知他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當成朋友!
兩人好歹做了将近兩年的同桌,相處了這麼久的時間,竟然這種告别的話不當面說而是通過冷冰冰的對話框來告知她。
這樣最差勁了!
越發不開心,指尖在屏幕上噼裡啪啦的打着字。“言知你現在是不是在家,我要去找你!”
自言初上周出院以來,雖二人住在隔壁,但駱央央這幾天卻從來沒看見過言知。
早起上課時言家的窗簾總是拉得緊緊的,而等她晚自習下課後言家卻總是沒個光亮。
黑漆漆的,仿佛是個森林深處的小山莊。
牽好滿滿的胸帶,駱央央彎腰打掉粘在身上的草。晚自習下課回到家後她直接出了門沒換衣裳,此刻被露水一碰,紅色校服褲子上滿是一小塊被浸濕的痕迹。
被風一吹涼飕飕的,但心底的火卻絲毫沒滅。扁了扁嘴,駱央央搓了搓手臂轉身就要離開。
褲兜裡的手機卻“嗡嗡”跳動起來,震得大腿麻酥酥的。叮囑着滿滿記得看路,駱央央低頭解鎖着密碼。
“央央你别跑空了,我有事外出還沒到家呢。”似乎是察覺到她的不悅,少年下一條信息來的很快,“時間不早了,等下一次我們再見面好不好?”
“下一次是什麼時候?”不給對方喘息的時間,駱央央追問着。“是不是你走之前不準備再見我一面了!”
“行啊,那我們以後也不要見好了!”話來的又兇又急,駱央央氣的連字都不打了,直接一條語音發了過去。“言知你今晚要是不和我見面,那我就再也不要見你了!”
路燈灑下的那一抹光圈裡,地面也被染成了暖黃色。駱央央就這麼站在裡面,半響手機終于有了動靜。
“好。”
*
将滿滿送回家後,駱央央從後面溜了出來。初六的月亮在西邊的天空彎彎挂着,晃晃悠悠的的上弦月跟着她走一步跟一步的,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湖心的小公園。
木質棧道拐着彎的鋪了好幾道,悠悠立在湖面上,湖水蕩漾着碰到邊邊,又晃悠着歡快遠去。
青嶺湖南岸的這個亭子駱央央來得不多。這兒算是晚飯後遛彎的熱鬧地點,平日裡總會人很多,所以她一般不怎麼來這裡。
也不知道言知為啥要約在這裡見面,駱央央帶着疑惑蹲在茂密的大樹下扒拉着樹枝玩。
雨傘模樣的樹葉三三兩兩的落在地上,駱央央擺弄着将其攏在一塊又分開。
玩的夠了就一把攥在手裡,墨綠色的葉子成了把小扇子,揚手灑向空中時又變成了紛飛的綠色蝴蝶。
手機咔嚓咔嚓拍個不停,就這麼撒着擺着拍着,駱央央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
隻是玩了好久卻怎麼也等不到言知過來,氣溫越發低了,駱央央裹緊外套往亭子裡走去。
六角亭的一角被樹木遮住,在路燈的映照下,朱漆上色的亭子頗有些古代韻味。
本來總是人擠為患的美人靠也空着,駱央央随意的坐在上面。椅子還冰涼着,焐了好一會兒才有些溫意。
樹梢沙沙作響,樹影婆娑搖曳。石頭地上影子來回變換着,滿是歲月靜好的模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天太過于情緒緊張,慢慢地,駱央央在水波嬉戲着岸邊岩石的輕聲呢喃中入了眠。
夢裡的她似乎做到了自己一直想要做到的事情。
因為長成了大人模樣的言知正穿着白大褂向她招着手。
“央央。”少年笑的一如二人初見那般。
“央央。”見她沒回,薄唇又喚了一遍她的名字。
“怎麼了,不是說肚子餓了?”晃了晃手中的打包盒,琴弦般溫柔的嗓音滿滿都是關心。“買了你最愛那家店的檸檬排骨,快來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腳像被定在原地,駱央央咽了口唾沫。
言知......
他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