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
一切都瘋了!
駱央央大步跑着,運動鞋在雪裡踩下一個又一個腳印。耳邊呼嘯而過的風陣陣,大口喘着氣,她渾身熱的厲害。
砰的一聲,激起片片飛雪。躺倒在厚厚的積雪裡,嘴裡呼出的白色霧氣,轉瞬就沒了蹤迹。
砸在雪上一點兒都不疼,駱央央卻覺得眼眶漸漸濕潤起來。
言知,你到底是誰?
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她這麼難受。
死死攥住氣霧劑,駱央央低低咳起來。積攢在眼角的水珠一震,咻的一下滑落下來。
任其墜落,駱央央蜷住身子。她死死咬住唇,直到終于承受不住才僵直的将藥吸入口中。
臉上傳來濕熱的觸感,駱央央知道,是滿滿。狗狗不知道大人的世界裡發生了什麼事,隻是本能的感覺到她不開心,便想要做點什麼。
把狗狗拉的更近,駱央央将滿滿的小臉蛋貼在臉上,心中思緒萬千。
那個男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還有那個夢,是真實發生過的嗎?
如果是的話,那麼她為什麼都不記得了?
又為什麼......
偏偏隻忘記一個人。
駱央央越發想不明白。接二連三的巧合一同發生,在夢中出現過的人又出現在現實生活中别人的嘴裡。
不對!
駱央央猛然憶起什麼,指尖直直向着滿滿的脖子伸去。撥開厚厚的毛發,她仔細翻找着。
暖陽灑下的湖邊,狗狗乖乖的一動不動,任她找了一遍又一遍。
“沒有了......怎麼沒有了!”喃喃自語着,駱央央不可置信的呆在原地。
心底像是被砸穿冰層的湖底,顫抖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許久,半響伸向了狗狗的腹部。
濃密的毛發下,駱央央輕輕摸尋着。她極慢地、極慢地移着指尖。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是害怕發現自己一直活在被安上玻璃的水晶球裡。
還是怕發現自己并沒有獨立到可以應對任何事。
駱央央不知道了。
她隻知道當自己發現那條疤時,一切都會不一樣。
就如此刻般。
細細的疤痕淺淺一道,不仔細看都約已看不出。駱央央不知道那些在腦海疾速遊走的想法都是什麼,她隻能抱住大狗,然後在它柔軟的毛發裡一遍一遍的喚着。
她的滿滿。
*
梅花越過圍欄傲然挺立着,好似絲毫不在意枝葉和花蕊上灑落的雪花。
駱央央擡頭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王姨的聲音傳來。“姑娘,大冷天的你站那幹哈呢。”
“别再感冒了!”說完她便回了屋,沒過幾秒便拿了毛毯急急趕來。“剛遛完彎可不能晾汗。”
“咱們乖乖今天咋樣,是不是也遛得賊舒服!”駱央央撫過身上的毯子,挽着王姨的胳膊接着話,“滿滿今天噗噗了超多,一定超舒服的。”
強裝着鎮定,駱央央閑聊着,“過得真快啊,沒想到滿滿都長這麼大了,我都快抱不動它了。”
“哈哈姑娘啊,這你可沒說錯。”王姨被她逗樂,一下就嘿嘿笑出聲,“我們滿滿現在可有六十五斤了。”
被打開話匣子,也或許是被提及往事,王姨瞅着呼呲呼呲喘氣的狗狗說個不停。她用手比劃着,“還記得當時姑娘撿到滿滿時就這麼一小點兒 ,兩個月大的小家夥可把我們姐姐心疼死了,多少個夜晚都擔心的睡不着覺呢。”
“不過好在都過去了,現在我們滿滿最健康了是不是!”寵愛的撸着狗頭,王姨笑的一臉慈祥,“我們家姑娘也會越來越健康的。”
還記得王姨頭次來家裡,見她的第一面叫的是小小姐。老媽當即說那樣喊太過生分,所以自那以後便都是喚她姑娘。
駱央央喜歡她這麼叫自己,因為她知道姑娘二字在東北地區是長輩對晚輩的喜愛。換言之,這是王姨對她的愛。
王姨結過一次婚,她說前夫是因為她不能生育所以和她離了婚。駱央央還記得王姨說那話時一臉平靜,彼時還沒成年的她一臉憤憤,大叫着壞男人不是東西。
一晃那麼多年就過去了。
收回心緒,駱央央抱住王姨,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了。
記憶發生改變了。
駱央央無比肯定,滿滿絕對是她們在一六年的秋天領養回來的。那時的她大病初愈,慶祝出院,媽媽幫她實現了心願,所以和老爸三人一起去了城南。
那時的滿滿還沒到兩歲,見到它的第一面駱央央就知道它會成為家裡的一份子,她絕不會記錯。
邁向二樓的步伐如此沉重,駱央央靠在床尾翻着相冊。那本命名為滿滿的成長日記封皮依舊,隻是第一頁的照片成了别的。
滿滿初到家時在院子拍的第一張照片已不見蹤迹。取而代之的是隻還沒抱枕大的小狗。
狗狗正安靜的睡着覺,蓋着條小花毛毯的它一看就很舒服,但角落露出的彈力繃帶透露出它其實受了傷。
一如昨夜夢中那般。
......
相冊攤開許久,久到她想了好多好多。
所以,昨夜那些并不隻是個夢。
所以,她曾認識名叫言知的人。
所以,她确實遺失了部分記憶。
思緒漸漸變得清晰,駱央央緊緊揪住照片。
那麼還剩下最後一點,她和王姨截然不同的記憶是因為什麼?
在她腦海中,到底是許多年前收養滿滿的記憶是真。
還是那個恍若昨日般,她在路邊發現滿滿的記憶是真。
駱央央不知道了,但她迫切想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