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馀涼道:“我們是悄悄進來的。”
權甯驚道:“你們能來到這,我還以為……這龍虎寨守衛嚴密,你們是如何進來的?”
雨馀涼道:“寨子裡的人似乎都去别處了,所以守衛松散。”他一邊說着,一邊向洞口的方向走去,“權甯,你帶着這些孩子,跟緊我們,别讓他們亂跑或發出聲音,事不宜遲,趕緊離開吧。”
鮑楚楚聽雨馀涼這麼說,當即也轉身而去。
衆人來到洞口處,铎占文問道:“這人要怎麼辦?”
雨馀涼聞言回頭看去,隻見铎占文看着先前被雨馀涼威脅帶路,現在被點了穴道倒在一邊的寨匪。
對,這還有個人,雨馀涼倒真把他忘了。
雨馀涼本打算不管他,卻沒來由地想起自己剛跟着姬花青學習武功時,二人路遇匪徒,姬花青說殺就殺,幹脆無比。
若是姬花青的話,肯定會說,這些人平日裡就不知害了多少人,本就該死。
雨馀涼想起先前在龍虎寨中其他屋子裡看到的堆砌在一處的珠寶,不用說,這些珠寶都定是他們平時從過路人手裡搶來的。雨馀涼再看向之前被關在籠子裡的小孩子和權甯,又想到石桌上已經幹涸的、深深淺淺的血迹,陡然一擡手,長刀刀刃便送入了那寨匪心口。
眼見雨馀涼陡起殺人,其他人都吓了一跳。一個小童吓得叫出聲來,權甯趕緊捂住他的嘴,并蹲下身來軟語安慰,同時擋在其他小童身前。
在場的少年雖然都是江湖子弟,卻沒一個殺過人。鮑楚楚和铎占文就不用說了,谷州刀派在重雲門門主鄭寶卿這種大派掌門看來宛如過家家,跟真正的江湖沾不上什麼邊,鮑楚楚雖然整天念叨着要找夏篁報仇,可找到夏篁後具體怎麼做,她卻也沒細想過。瑚莊倒是真正的江湖勢力,但邊潇和碧桃即使一個是莊主徒弟,一個是莊主劍侍,平常也多是待在瑚莊範圍内,幾乎沒怎麼到江湖上走動。
而雨馀涼,雖然在谷州刀派那種地方都屬于誰都可以欺負的類型,奈何一從門派出來就碰上姬花青這種前魔教魔頭,屬于剛出茅廬就長歪了。
二人日日相對,潛移默化間,雨馀涼便沾染了姬花青的做事習性,連他自己都沒發覺。直到他在将這名寨匪殺了後,一擡頭對上鮑楚楚和铎占文的眼神,兩人看向他的眼神複雜,雨馀涼這才如夢方醒般,意識到他離當初那個自己似乎已經十分遙遠。
鮑楚楚和铎占文心裡也都在想,這還是從前那個呆蠢木讷,軟弱可欺的雨馀涼嗎?
“啪,啪,啪……”就在這時,突然有腳步聲在洞外響起。
雨馀涼心道不好,一腳将寨匪的屍體踢到洞門邊的幾塊大石之後,與其他人一起退入了密室之中,并按動機關将石壁關上。
除角落的石桌外,密室中央還有一張木桌,衆人蹲身躲在木桌後面。一衆人馬躲得急,帶起的風将桌上的紙張刮下來,其中一張剛好落在雨馀涼腳邊。
雨馀涼在心中祈禱,希望這人隻是路過。但越擔心什麼越來什麼,對雨馀涼來說向來如此,隻聽得腳步聲不僅沒有遠去,反而是進到山洞裡來了。
隻聽一道聲音粗聲粗氣地道:“怎麼這山洞沒撥人來守?”
另一道聲音響起:“頭領,寨裡大多數人都趕往瑚莊去了,調不開人。這山洞位置隐蔽,應該也不用專門派人來看守……”
雨馀涼聽見“頭領”二字,不由自主皺起了眉,不知外面的是龍虎寨寨主,還是隻是個小頭目。又心想:“怪不得龍虎寨裡沒什麼賊人,原來是去瑚莊了,他們去瑚莊做什麼?”一股不好的預感在他中升起,糟了,這些龍虎寨的賊人,不會都是被瑚莊召喚去對付姬花青了吧……
密室外,先前那聲音粗嗄的人又道:“不行,這是夏先生和巴先生的地盤,不能沒人看着,你一會就去找人來。”
另一人道:“是……那就隻有劉八兒了,不過我剛才路過瞭望台時,怎麼沒看見他?”
又有一道聲音道:“先前劉八兒一直在抱怨連續站崗讓他睡不了覺,想是這會在什麼地方偷偷打盹?”
第四個人哼了一聲,道:“瑚莊那邊叫人,他聽說是打架,就不敢去了。留他在寨子裡放哨,他又嫌沒讓他睡覺,這種人,早該攆出寨子了。”
石壁後,密室中,一衆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雨馀涼感受到汗水從自己前胸冒出,又沿着腹部滑落。
完犢子,聽這聲音,外面少說有四個人。雨馀涼不知龍虎寨群賊武功如何,更不知自己對上他們能否有勝算,如果可以,他不想與人發生正面沖突,一個人也不想,更别說外面有一群。
衆人皆屏息凝神間,突然,雨馀涼有些恍惚,覺得自己似乎在什麼地方也曾經曆過一樣的場景。
狹窄昏暗的密室,密室外他要躲避的人,還有這種緊張的心情。
然而這些零散的畫面卻如同指間沙礫般,當雨馀涼細細去追想時,它們又仿佛沉進了無盡深淵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雨馀涼出神地望着地面,目光停留在先前落到他腳邊的紙張上,隻見上面寫着:“帝屋果劇毒,然與死生蠱同服可得永生。”
雨馀涼看不懂這句話,也不知帝屋果是什麼東西,隻是“死生蠱”這三個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雨馀涼心頭一震,是了!先前在谷州刀派,夏篁讓那些被破壞心髒倒下的蠱毒傀儡重新站起來時,曾說起“死生蠱”、“蘇生蠱”什麼的,還說什麼“生可以死,死可以生……”
一時間無數個念頭在雨馀涼腦海中閃過,他将那頁紙撿起來,塞進了袖中。
這時聽見石壁外那聲音粗豪、被稱作“頭領”的人道:“再去别處看看,你記得要調人過來,調可靠點的人,清楚了嗎?”
另一人道:“是,頭領。”
雨馀涼這才松了口氣,正想着要在這個“頭領”離開後,其他人調人來山洞前,趕緊從這出去。不想石壁那頭,那名“頭領”忽然“咦”了一聲,道:“這怎麼有血迹?”
雨馀涼瞳孔驟然收縮,心道:“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