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八荒道:“這件事上,算你立了功。”
孫六合道:“……你還在幹嘛?”
聞八荒道:“在想将這瓶子放在哪啊,你說放哪裡秦椿會更容易上前來看?”
孫六合道:“放吊橋口中間就行了呀,在這陷阱也好安裝。”
等一切準備停當,三烏寨其他匪徒也在孫六合和聞八荒的指揮下埋伏在橋邊樹林、橋頭巨石之後,孫聞二人亦在吊橋口旁邊的巨石後選了個位置隐藏身形,靜待鴻羽镖局的镖隊到來。
孫六合道:“秦椿啊秦椿,這次你眼前全是死路,我看你怎麼逃?”
兩人等了一個時辰,镖隊的影子卻還沒看見,聞八荒道:“我們會不會來得太早了?”
孫六合道:“來早點是對的,早做準備總比事到臨頭打急抓好。”
聞八荒竟無法反駁。
過了一會,有人影出現在道路那頭,孫六合與聞八荒俱是一凜,孫六合低聲道:“來了!”
那人越走越近,聞八荒道:“不對啊,怎麼隻有一個人?镖隊呢?”而且那個人的身形怎麼看上去有些眼熟?
等到孫六合與聞八荒能看清那人的臉時,二人剛緊繃起來的神經一下放松,同時又有些失望,兩個人都心想:“怎麼是他?”
原來此人是三烏寨中的喽啰,奉了皮邏宗的命令來給孫聞二人傳話,他隻知道兩位頭領在吊橋附近,不知道針對鴻羽镖局的具體計劃,走到吊橋邊上時,見有一個玉瓶放在路上,當即走上前去将瓶子拿起,拿在手中端詳一陣後,覺得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就往自己懷裡揣去。
聞八荒及時從石頭背後站了出來,叫道:“趙二!”
那小喽啰趙二見是聞八荒,忙将衣襟掩好,道:“聞頭領!”他露出一個傻子似的笑容,“皮寨主讓我來給兩位頭領傳個話。”
聞八荒一把将趙二扯到巨石背後,趙二乍見孫六合也在,還有好幾個三烏寨的弟兄,有些吃驚,先把皮邏宗要他傳的話跟孫聞二人說了後,笑道:“兩位頭領,你們不是來殺秦椿的麼?這是在做什麼?”
聞八荒伸出手對趙二道:“拿來。”
趙二心裡略微有些慌,但面上還是不露聲色,道:“聞頭領……拿什麼啊?”
聞八荒心道:“這個蠢貨!這麼多人就埋伏在石頭後面,他還當我們沒看到,況且道路中間一個玉瓶放在那裡 ,怎麼看怎麼可疑吧。”于是對趙二道:“把你剛剛藏在身上的玉瓶拿出來,那是寨主的東西,是我們有意放在那的。”
趙二這才不得不将玉瓶拿出,交到了聞八荒手上,同時哭喪着臉道:“二位頭領,小的是無心之失,不是有意要吞沒财寶,騙二位頭領的,求二位頭領饒了小的……”
聞八荒讓人去将玉瓶重新放在了原處,然後不耐煩地噓了幾聲,低聲道:“别嚎了!回去再說!現在先安靜地待在這,不許發出聲響。”
三烏寨衆人又等了好一陣,眼看着太陽爬到衆人頭頂正上方的位置,四周仍然寂寂無聲。聞八荒對孫六合道:“這鴻羽镖局走的也太慢了吧。”
孫六合道:“耐心,你急什麼?”
就在這時,道路那頭又冒出一個人影,人影肩上似乎還扛着什麼東西,讓人聯想到镖旗之類的物事,孫六合忙豎直了身子,對聞八荒等人道:“留神!”
那人搖搖晃晃地向吊橋這邊走來,聞八荒看清來人後,繃直的身子又軟了回去,道:“得,這次是個農夫。”隻見那人是個喝得爛醉的老農夫,一身粗布麻衣打滿了補丁,右肩上扛着一柄鋤頭。
那農夫正要走上吊橋,突然“咦”了一聲,隻見他通紅的臉前後張望了一番,朦胧的醉眼意外靈活地左右來回轉動幾次,然後毫無征兆地,突然彎腰伸手一撈,攜着那玉瓶匆忙跑上吊橋。
聞八荒“喂”了一聲正要上前追趕,卻聽這邊孫六合道:“來了!”
聞八荒忙回頭望去,隻見道路那頭塵土飛揚,馬蹄聲、車輪聲、腳步聲錯綜交響,最前面的趟子手拿着一杆标旗,黑底的旗幟上繡着紅色的鴻雁,镖旗在風中翻飛,更顯得那鴻雁似是迎風翺翔,如同活過來了一般。
這正是鴻羽镖局的镖隊,自己若此時追出,定會被镖局的人看見,伏擊的計劃便失敗了,聞八荒隻得放棄去追回玉瓶,繼續蹲在石後,同時右手握上背後的鐵锏。
不想趙二一心想着将功折罪,竟朝那醉醺醺的農夫追了過去,兩人在吊橋上一前一後地奔走。
孫六合一驚,想将趙二叫回來卻已經晚了,隻得恨恨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鴻羽镖局的人顯然注意到了有人突然從吊橋旁的巨石背後蹿出,衆人見是一人在逃一人在追,似乎跟镖隊并沒有沒關系,仍想繼續前進,但秦椿卻勒馬止步,他身為鴻羽镖局的總镖頭,押了幾十年镖,經驗極其豐富,往往押镖路上見到的的一些不尋常的情景,一開始看似不是沖着镖隊來的,最後對方卻都意在劫镖。
剛好在這時趙二追上了那喝醉的老農夫,将人按在橋闆上又奪回玉瓶後,一邊高舉着玉瓶向孫聞二人展示一邊笑着往巨石後奔回,但他奔到半途中時,卻看見孫六合不停朝他搖頭。孫六合是讓他不要再過去了,不要顯得石頭背後有人,但趙二沒看懂他的意思,大是不解,在吊橋上停住了腳步,朝巨石後方伸着脖子大聲道:“什麼?”
聞八荒和孫六合都覺得剛剛就該把趙二一掌打死。
秦椿等人見趙二望着橋邊巨石後說話就已戒心大起,顯然有人在巨石之後,但從镖隊的角度一個人都看不到,簡直就像有人專門埋伏在那一般。
除此之外秦椿看見,趙二手中高舉着的脂白瓶子,無論是大小還是形制,似乎都跟自己之前送給皮邏宗的玉瓶一般無二。
秦椿心中警鈴大作,刷的一聲拔出寶刀,大聲道:“看好镖貨!抄家夥!”隻聽嗆啷嗆啷聲不絕,镖師、趟子手、馬背上的镖頭,紛紛展開兵刃,一時間一片白光粼粼閃動。
秦椿這一聲吼後,雨馀涼也将長刀拔了出來,注意着周圍的動靜,姬花青則仍站在原地沒有動。
宋子期見情況不對,逐漸後退到了人群中心的位置。
孫六合見眼下形勢,要打秦椿個措手不及的計劃是泡湯了,幹脆現在就上,于是一聲令下:“弟兄們,劫走镖貨,取秦椿項上人頭,重重有賞!”說完帶頭從巨石後躍了出去。
但孫六合人尚在半空,姬花青就已閃身出現在了他面前。孫六合大驚道:“你!怎麼你在這裡……”下一刻姬花青的長刀便向他側頸削來,孫六合忙提起流星錘抵擋,當的一聲,半空中濺出幾星火花,姬花青和孫六合分别落地。
姬花青甫一落地,提刀便向還沒完全從石後走出的三烏寨匪徒沖去,動作間沒有半點間隙。那匪徒見姬花青雙眼直直盯着自己沖來,心内懼怕,慌亂間左手無意抓住了什麼東西,一扯之下,隻聽姬花青“诶?”了一聲,原來不知從哪裡落下一張網,姬花青整個人都被網包住,吊上了巨石。
聞八荒剛才認出姬花青就是那天打抱不平的過路人後,先是大感意外,随後心道不妙,此刻見她被網在網裡,大是松了一口氣,對孫六合道:“老孫哪,沒想到你的馊主意歪打正着,還是起了點作用。”
這便是孫六合設置的陷阱,先前那發動陷阱的繩索一直在他手邊,之後他們提前暴露,不得不直接出戰,本來以為那陷阱已經沒有用處,不想陰差陽錯之下,竟被一個手下發動了。
他本意是要以此來困住秦椿,沒想到抓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姬花青被困在網裡,那網似乎随着她的動作越收越緊,姬花青手施展不開,無法揮刀斬斷這網。其實,這網也是件寶貝,是由特殊材料絞成,就算是削鐵如泥的利器也無法斬開,即使姬花青能夠将刀舉起,也斬不斷這網。姬花青無法使用長刀,便運内力在手上,想要将網撕破,她扯住網眼向兩邊用力,結果那網不僅完好無損,她的手反而勒得生疼。
姬花青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能破壞這網,心想此網果然是用特殊材料制成,也不再浪費力氣掙紮,一手抓住網眼,好不容易從後仰的姿态坐起身來,觀察起下面的情況。
雨馀涼和秦椿見姬花青被困在網中,都想趕緊過來相救。秦椿一腳踹開一名三烏寨匪徒,正要向橋邊趕來,不想又有三名匪徒同時圍了上來,秦椿無法,隻得跟這三名匪徒鬥在一處。
偏偏這時又從路旁的樹林中沖出黑衣蒙面的一夥人,看打扮,似乎跟這些三烏寨的匪徒不是一路,領頭的黑衣人道:“秦椿,識相的話,就把镖貨交出來!”
苗镖頭扭頭道:“這又是些什麼人?”
領頭的黑衣人哈哈笑道:“我們魔教要的東西,就沒有拿不到的。”
白翡姑道:“這些就是魔教的妖人嗎?”
苗镖頭道:“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果然一股妖邪之氣,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另一頭姬花青聽見那領頭的黑衣人說出“我們魔教”四個字,頭擡了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