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馀涼聽了,慌得雙手亂搖,道:“不不不……我怎會,怎會如此……”雨馀涼實在想不通,若有一人成了自己的師父,對自己有恩,他尊敬師父還來不及,就算要去辦什麼事須得離開師父,跟師父說了就行,又怎會想要擺脫師父?
他以前在谷州刀派,雖然也有過師父,但他隐隐約約覺得,那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師徒,畢竟他要在谷州刀派學藝,每年還得交銀子。且師父辜俊願一個人,就要帶數十名弟子,很難一一關照得過來,其他師伯叔也是這樣。
不管怎樣,既然木姜不願與他有師徒之名,他順着木姜的意就是。
木姜道:“好啦,所以你了解了這幾點,也還要我教你武功是不是?”
雨馀涼道:“是。”
木姜點點頭道:“那麼我再說最後兩條。首先,如果之後你覺得難以和我相處,随時都可以離開。”
雨馀涼一愣。
“再有,那個夏篁雖然屁話連篇,可也有一點說對了,江湖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你跟着我,說不定會被卷入一些意想不到的危險,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趁現在抽身,還來得及。”
雨馀涼沉默一陣,道:“自從爺爺跟夏篁搭上線後,我就已經被迫踏足江湖了。木前輩你還記得嗎,先前的時候,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人跟着我,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我一點也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是,我已經卷入危險了,若再不學武功防身,豈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麼。”
木姜看了他一會,垂下頭道:“也是呢。”
二人又是一陣沉默。篝火火焰燒着樹枝,發出噼啪聲響。
雨馀涼突然開口道:“不知木前輩是往哪個方向走?”
木姜道:“我往北走,去臨薊。”
雨馀涼喜道:“那咱們是一樣的。”
木姜道:“嗯。”
雨休還在時,雨馀涼雖然鬧着要去尋找自己的身世,但東西南北該往哪個方向走,他其實一點頭緒都沒有。之後雨休讓他去仲邑江附近看看,他才有了一個大緻的方向。但仲邑江有那麼長,偏偏雨休到最後也沒說自己是在江邊的哪個位置撿到他的。
而臨薊恰好坐落在離仲邑江不遠的所在,既然如此,就先去臨薊看看。且臨薊城乃水南武林盟主駐地,在那說不定能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木姜道:“我們是一邊趕路一邊習武,我教你武功也隻能在停下來歇息時,你能接受嗎?”
雨馀涼正要開口,木姜道:“先别急着答應,一刻不停地趕路就已經很辛苦,更别說在趕路的間隙還要練武,練武本身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你再仔細考慮一下,現在回頭還不晚。”
聽他這麼說,雨馀涼心裡也有些開始犯怵了,但怎能一開始就放棄?又想想自己往日也挺能走路的,于是咬咬牙道:“我已經決定要跟你學武功,就不會改變了。”
木姜手握一根樹枝撥弄着火堆,嗯了一聲,又道:“好。”他突然扔下樹枝,拍拍手,起身道:“現在就開始吧。”
雨馀涼一怔,不想這麼快就開始了。
木姜道:“現在離睡覺還有些時候,抓緊時間,白天要趕路,我實際教你的時候不會很多。”
雨馀涼聽了,也從地上爬起。
木姜道:“你先将你們門派教你的刀法演練一遍我看。”
雨馀涼聞言,轉身從行李堆裡拿過木刀。
木姜道:“等等等等,你拿的是什麼刀?”
雨馀涼有點懵,道:“……木刀啊。”
木姜正準備問沒有其他刀嗎,忽然想起先前雨馀涼是有一把真刀,似乎是他爺爺給他買的。但那把刀被謝岚星砍成了幾截,之後被雨馀涼埋進了雨休的墳裡。
想到這,木姜閉口沒再說話。
雨馀涼道:“沒事前輩,我平時練習都是用木刀。”
木姜搖頭道:“你不可能總用木刀的。”他一面走到旁邊,撿起自己平日背在背上的長條形布囊,一面說道:“實際跟人打架時用真刀,練習時便也得用真刀。”
木姜解開布囊,将裡面的東西抽出。雨馀涼隻見那東西赫然也是一把極修長的直刀,跟木姜平時拿在手上的那把一模一樣。
木姜将手中的長刀抛向雨馀涼,道:“你以後就用這把。”
雨馀涼忙伸出雙手來接,剛接住兩手就往下一沉。真刀比木刀重上很多,揮舞起來手感更是有微妙的不同。此前雨馀涼用雨休買給他的那把刀跟謝岚星打,就親身體會到了這點。
木姜道:“這把刀是我買來備用的,還沒用過,給你。”
雨馀涼聽了,連忙道:“不,不,木前輩,你把你手上那把舊刀給我就好了……如果你方便的話。”
木姜道:“這倒沒什麼不方便的,不過你也不用這麼客氣,新刀舊刀,都是一把刀而已。”
雨馀涼道:“您真的不用把新刀給我用,我的武功……非常不好,用新刀是糟蹋東西。”
木姜聞言,哈哈笑了,道:“什麼糟不糟蹋,給了你,你就拿着。我們未來要相處一段時間,這就當是給你的見面禮了。”
雨馀涼聽他這麼說,也隻好把刀收下。
若是從前,雨馀涼見木姜武功如此了得,得到了他的武器,定會十分激動,覺得自己拿到這把兵刃後會變得跟兵刃原來的主人一樣厲害。可如今雨馀涼看着手上的這把刀,卻想到了雨休送給自己的那把,不管以後得到什麼神兵利器,都及不上他永遠失去的那把長刀了。
他現在隻想要那把永遠也要不回來的刀。
雨馀涼看看自己手上的這把刀,再看看木姜平日握在手中的那把,問道:“前輩為何要在刀柄纏上繃帶?”
先前離得較遠看不真切,還以為木姜那把黑色刀鞘的長刀刀柄是白色的,如今和自己手上這把一對比,雨馀涼才看清原來木姜那把刀刀柄的白色是纏上去的粗布繃帶,木姜的這兩把刀都是刀鞘刀柄通體純黑。
木姜拿過自己的刀,道:“我手心容易出汗,打鬥時怕刀柄滑脫,所以纏上繃帶。另外就是纏上繃帶後我個人感覺要順手些。”
雨馀涼道:“那我需要纏麼?”
木姜一愣,道:“你需要纏就纏,看個人。”
雨馀涼道:“那我得兩種都試試,才知道自己适合哪種。”
木姜道:“我這裡有沒用過的繃帶,你要纏的時候跟我說。纏的話不要纏太厚,反而不好握。”
雨馀涼答應了,又将刀從鞘中拔出觀看。
谷州刀派所用的刀本來就是長刀,木姜的這把比谷州刀派的刀還長。
過了一會,雨馀涼便拿着木姜給他的刀,開始演練起自己在谷州刀派所學的刀法。他先将自己最擅長、練得最熟的幾套刀法一一試演開來,接着就是谷州刀派幾套基礎簡單的刀法。最後,雨馀涼猶豫一番,還是将那幾套最難、自己至今都沒怎麼練明白的刀法也在木姜面前演了一遍,中間很多似是而非的地方,雨馀涼也絲毫不掩飾,将自己的問題全部暴露在木姜面前。
其實能将師門傳授的武功招式完整熟練地演練出來都是遠遠不夠的。普天下習武之人中,多的是能流暢地将武功招式試演出來,而一跟人對打就手忙腳亂、完全不知該如何出招的人,更别說雨馀涼一個人試演招式都還磕磕絆絆。木姜讓雨馀涼先把谷州刀派的刀法演練一遍,是要先看看他水平大概在哪個位置。是連門派所教的刀法招式都記不清,還是問題出在實戰上。
雨馀涼一遍演完,看向木姜,不知他會怎麼評價,有些不好意思。
木姜道:“我們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