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實這個小宮女乃是皇上派去皇後身邊的,她敢接受貴妃的收買也是得到了皇上的首肯,之後大概過了一兩年,皇後的身體漸漸變得虛弱,和太子小時候一樣連年病痛不斷。
直到後來皇後的身體積重難返,那小宮女暗中下毒一事才被曝了出來,小宮女指認了貴妃之後,便立刻被杖殺。
貴妃謀害國母,這可是大罪,皇上因為放任其罪,心懷愧疚,由是沒有牽連貴妃的族人。
而這時無論再找多麼妙手回春的太醫,皇後的身體也是江河日下,再難以治好,幾個月後皇後因受病痛纏身便撒手離去了。
皇上将皇後風光大葬,又升了皇後母家的親族的官職,明面上看着是皇上對他們的榮寵,實際上卻是剝奪了他們的實權,但那些人又說不出來什麼,隻好是啞巴吃黃連,什麼苦都得咽下去。
經此事後,皇上徹底的打擊了皇後和貴妃兩方勢力,貴妃毒害皇後,皇上雖然沒有牽連貴妃的母家,但心中卻為此一直忌憚李家,害怕背後的這些計較其實根本逃不出李家的眼睛,可皇上登基初時,内憂外患不斷,還不能離了李家的幫助,因此這二十多年來便一直是在這種擔心憂慮中度過的,一邊給予李姝權利,一邊又剝奪李威的權利,好不至于讓李家的勢力過大,幸虧李家在李姝之後再無男子,不然的話,以皇上的戒心李家絕對支撐不到現在。
南知意譏諷道:“原來如此,貴妃與皇後之死,乃是皇帝一手操控的,隻是我想李家數代能在朝中為官且屹立不倒,一定不是頭腦簡單之輩,這麼多年還能安然無事,一直忠心于朝廷,我看皇帝着實是看低了他們”
壽山卻搖頭道:“這個老奴不好評判,隻因身在那個位置的人根本賭不起”
南知意問道:“那婉嫔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嗎?為何隻見你們陳國有皇子卻不見公主?”
壽山答道:“本來皇上是很慶幸婉嫔生的是女兒,這樣他便可以不顧及婉嫔的身份,将公主留下,隻是皇後是知道實情的人,她并容不下公主,因此時常找機會在公主的飲食裡下毒。
但那時節許是天熱,公主胃口不佳,吃的東西不多,毒并沒有深入體内,隻是經常上吐下瀉,太子殿下雖年幼,但是異常聰慧,許是察覺到了一些端倪,但又不知是誰下的手,唯可憐公主年幼便失了母親,因此多加善待公主,經常與公主形影不離,由是皇後也不好下手,以免誤傷了太子殿下。
衆人不知婉嫔身份,隻知婉嫔在生下公主之後便去了,皇上對外公布的理由也隻是婉嫔難産而亡,公主便交由另一個品轶低微的娘娘來撫養,但那娘娘膽小怕事,公主若在外面挨了欺負她也瑟瑟不敢言,還是後來皇上假裝寵幸她兩天,給她升了品轶情況才好了一些。
但可惜的是無論是娘娘還是太子殿下都護不住公主,她們無法形影不離的待在公主身邊,就在公主六歲那年,有一次在禦花園裡玩耍,離了衆人眼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溺亡在了荷花池裡,公主之死到底是出自誰之手,到現在皇上也分不清楚,但最有嫌疑的還是皇後娘娘。
也正是因為公主之死,皇上才默許了貴妃與皇後下毒一事,但是對于太子曾護過公主一事,皇上一直是另當别論的。
皇後之惡不波及太子,太子之善不惠及皇後。這也是時至今日即便太子因李姝之故怨怪皇上,但皇上依舊不肯因太子忤逆皇上心意而降罪于太子,甚至還對太子維護有加。
老奴跟在皇上身邊多年,對皇上之苦也是看在眼裡,皇上曾經想留的不能留,能留的卻留不住,若他還是以前的那個閑散王爺,一輩子隻知遊山玩水、吟風弄月,而不登大位,也許這一輩子能快樂許多”
南知意不知如何評判,她不是人界的人,也不接觸高位,平日裡自由散漫,但若是将她禁锢在一個位置當中,讓她不得不逼死自己的所愛,那她一定會痛苦萬分,思及此,她還是有些同情陳國皇帝的。
另一邊,在陳國皇帝的夢中,冥夕正與張婉道:“你若在夢中覺得孤寂,不願繼續被困在這裡,我們可以幫你,讓陳國皇帝放你離去,這樣對你對陳國皇帝都好”
張婉聽說要讓陳國皇帝來,似受驚了一般地用雙手捂住腦袋,“我不要見他,我不要見他”
冥夕不解,“從前你不是也數着日子等着見到他的時候嗎?”
聞聽此話,張婉的身體裡卻蹿出了另一個身着紅衣的女子,仔細一看才發現她竟與張婉長得一模一樣,紅衣張婉站在白衣張婉的身側道:“為什麼不見?是他該無顔見你才對,他為了自己的私心把你困在這裡二十多年,如今正是與他做了斷的時候,你要告訴他,這麼些年這孤寂難耐的日子你都是如何度過的,你要離開這裡,與他再無瓜葛”
白衣張婉隻是抱着頭道:“不,我不想見他,你不要逼我”
紅衣張婉道:“逼你又如何?難不成你不舍得他?你怕從他夢中出去了,你們就再無瓜葛了?”,她冷笑一聲,“你愛他什麼呢?他為了自己的權力地位,不過在心裡簡單的權衡利弊之後便舍棄了你這個籌碼,之後又為了自己的私心把你困鎖在這裡,以前他還能一月一次的夢見你,還可解釋為心裡有你,可這一年半以來,他有多久沒有入夢了,怕是早就将你抛置于腦後了,你還留戀他什麼?”
紅衣張婉咄咄逼人的質問逼得白衣張婉節節敗退。
君長安在一側與冥夕道:“看樣子張婉在這夢裡孤身一人多年,精神發生了割裂,這紅衣女子其實是她自己産生的幻覺,隻不過是因為在夢中才得以化為實體,也就是靠着這麼個幻覺,兩人互相陪伴,才能熬過這麼多年的孤寂。
但聽紅衣張婉剛剛說到皇帝已有一年半的時間不入夢了,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使紅衣張婉在夢中占了上風,想要從夢中逃離的意願使得皇帝睡夢不安?”,隻是又是一年半的時間,這個時間如今對他們來說已經有些敏感了,難不成還是因為那重複的一日的緣故。
疑問暫時沒來得及解開,白霧之中漸漸顯露出陳國皇帝的身影,隻是與如今年過五旬的模樣不同,夢中的皇帝竟是二十多年前初登大位的青年模樣,比如今多了些青澀稚嫩,眉宇間透露出的不安隐約得以窺見着當年他所面臨的群狼環伺的境地。
冥夕和君長安順勢隐匿于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