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查明此案南庭煜活罪雖可免,但其私放人犯,以緻生出此番風波,其心雖仁,但缺少雷霆手段,難當一縣之長,撫一縣之民,特免其官,令其無罪歸家,至于此案真兇為誰,着令安陽縣和臨陽縣全力追兇。
南庭煜從刑部放出來的當日,她便在刑部大牢外等候,今日崔清宴有朝廷的公事在身,是以未同她一同前來。
雖然是刑部的大牢,但牢中條件畢竟苛刻,南庭煜此刻形銷骨立、面色萎頓,畢竟是她這一世的父親,看到他此時這般模樣,心中滿是心疼,迎了上去道:“父親受苦了”
南庭煜舒了一口氣道:“好孩子,你在外一直為我之事奔走,我都已經聽說了,難為你跟着我一起受苦了”
她道:“父親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娘去後你我父女二人一直相依為命,父親若有事,為人子女的又怎能獨善其身?”
南庭煜摸摸她的頭,欣慰的點點頭,突然察覺到她此時是女子裝扮,詫異道:“在外怎以女子面目示人?”
她道:“父親一案中崔兄出了不少力,女兒與他心意相通,此番在京中時已私定終身,至于與趙兄的婚約,女兒也與他說過退婚一事,他也不願強求,我與崔兄的情誼還望父親成全”
南庭煜感歎道:“原先見言禮那孩子,對你情深意重又事事殷勤,他讓媒人來提親,爹見你也沒有反對,便答應了,倒也不是說婚不能退,隻是這次你得想好了”
她道:“原先是女兒不明何為喜歡,不明何為愛意,如今明白了,便不想将錯就錯”
南庭煜道:“那好,爹答應你退婚便是,此事是我們家對不起言禮的孩子,待爹見到他的時候,好生與他說說,畢竟也是喜歡咱家姑娘的人,即便到最後未能成就一段姻緣,但總要對人家的喜歡表示感謝”
她也不願讓父親知道更多,便隻是順從地點點頭。
二人一路走回她在京中租住的小院兒,路上講了許多與此案有關的事情,當然其中一些比較兇險的事都被她省略了,免得讓父親擔心。
此時的京中官場上風雲四起,不同黨派中人的鬥争仍未止歇,南庭煜一案隻是衆多交織的事件中的一顆小小的棋子,他的事情了結了,但背後這些大人物的事情,卻遠遠沒有結束。
而大人物的争鬥非但沒有波及到他們身上,甚至還能翻案回家,想來也是他們這些小人物的幸運。
這幾日她也見過幾次崔清宴,他閑暇時來拜見過南庭煜,閑唠了唠家常并講了講他在京中之事。
但自從她上次與趙言禮談崩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趙言禮了。
不過想來崔清宴與唐晚喬在石橋相遇,并且在那之後與她同遊燈市等事,最初應該都是趙言禮放出的風聲,否則的話再沒有第二人能這麼清楚的了解他們三個之間的事情,他不來見她們,想來是早已把她們當成敵對的人,如此也好,免得揭穿真面目之後,彼此便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在京城停留的這幾日她所帶來的盤纏也快消耗殆盡了,京中不可久留,是時候該啟程返回澤州了,而此番她勢必是要同父親一同回去的,但崔清宴還需留在京中等候朝廷授予他官職,不能随她們一同同行。
所以在分别前夕,他如同上一世一般約見了第二日午時在她們那次遊覽市集的埠頭邊見面,而南庭煜則是先到京城郊外的一處茶館中等她,将獨處的時間留給這對即将分别的小情侶。
早晨,正準備出發的時候,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一個十五六歲年紀的小丫頭,說是唐姑娘的丫鬟。
她知道這是來給她送毒餅的,不過她還是想要弄明白事情的真相,迎了那小丫頭進門,問道:“這是唐小姐送給我的?”
丫鬟點了點頭,她道:“可我與唐小姐從未見過?”
丫鬟道:“姑娘雖未與小姐見過,但我家小姐也是聽說過姑娘與崔狀元的故事的,知道因她之故差點壞了姑娘與崔狀元的良緣,心中覺得過意不去,得知小姐要與南知縣啟程回鄉,便特地讓我去百香樓排隊買了這京城有名的糕點拿給小姐路上帶着吃,這東西不貴,就是一點心意,還望南小姐收下”
她接過那袋糕點,拆開了包裝,拿出其中一個糕餅出來,道:“姑娘排隊買這糕點也十分辛苦,這糕點給姑娘也嘗一個”
那小丫頭年紀不大,眼神落在這糕點上,似乎早就饞涎欲滴了,百香樓的糕點遠近聞名,少說也要排半個時辰,丫鬟們平日裡自然是吃不上這種東西的,這下得機會可以嘗嘗,自然是十分欣喜的。
不過她隻是為了辨别小丫鬟的反應,見她并無拒絕之意,便知這毒定不是唐晚喬的主意。
這糕點有毒自然是不能給小丫鬟吃的,她便尋了個理由收回了手,說道:“也是怪我了,想來府上規矩森嚴,你們大抵是不能要我給的東西的,我也不好叫你為難,這糕點我收下了,還請待我謝謝你家小姐”
小丫鬟面上露出可惜之情,點了點頭便退了下去。
她看了一眼紙袋中的糕點,如今明白毒并非出自唐晚喬之手,隻不過是有人利用唐晚喬給她送東西之機,尋機将毒下在糕點裡。
至于下毒之人是唐鳳章本人還是那些想要借他們之死打擊唐鳳章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了毒并不是出自唐晚喬那個清高孤傲的女子便好。
為避免他人誤食,她将糕點收好帶在包袱裡,起身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