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匪領着她出了院子,百谷山上的一處山地間擠滿了人,看樣子都是被強擄上山的過路人,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還有不少的大箱子都粗略的擺放在一邊,山賊們正在清點着所截獲的财物,值錢的放在一邊,不值錢的便随手扔在地上。
那些被擄上山的人見到有人來了,也知大抵是這個寨子裡首領之類的人物,有小孩子感受到來人的兇煞之氣,吓得縮在母親的懷裡哭了,她見狀蹙眉不忍道:“這就是你說的好東西?”
黃匪真誠的點頭,“是啊,這些人裡小的弱的可以充當山上的奴仆,男的可以壯大山上的力量,女的可以供兄弟們玩樂,老的便推到崖下,免得浪費山上的糧食”
黃匪說這話時滿不在乎,心中無一點餘善,更是對這些生命視如蝼蟻,她心中更加确定了她一定要除掉這個為禍一方的匪首。
她面露不悅之色,黃匪以為她生氣了,忙道:“你放心,她們是她們,你是你”
她冷哼一聲道:“待我人老珠黃的時候,怕是會和她們一個下場”
這話叫黃匪聽起來倒有醋意,他也不惱,反而笑道:“你若不喜,我放了她們下山便是”
她道:“所言為真?”
“自然是言出必行”
“那好,除了這些女子,其他的人你也不可傷他們性命,取了财物之後,将人放回山下便是,莫要再造過多殺孽”
黃匪狡黠一笑,“為博美人一笑,我可以放了這裡的女子下山,可是這已然讓我的衆多兄弟們不高興了,若是再放了這其他的人下山,該以為我被你魅惑而失了智,兄弟之中怕是要生亂了,但若是......”
她自然明白黃匪是要和她談條件,便順着他問道:“但若是什麼?”
黃匪一笑,“但若是他們的寨主夫人言放了她們,想必沒人會心懷不滿,隻會覺得寨主夫人仁慈,乃是為他們的陰德着想”
像黃匪這類人自然是不會在乎什麼陰德的,不過是想就此拿捏她,讓她從了他而已,她既已看破,自然也要提出自己的條件,“好,你若放了她們我便答你”
黃匪自然是喜不自勝,心情大好之餘,揚手一揮便讓山賊們放了這些人,他洋洋自得的伸手來攬過她的腰,俨然已經把她當做池中之物。
小腰盈盈一握,她心中雖然反感,但也隻得忍住皮膚上浮起的汗毛骨朵而沒有當衆駁了他的面子,生怕他當即反悔又扣下了這些人。
那些人雖得救了卻無人感激她,甚至還有對她露出鄙夷之色的,因為在他們看來她與黃匪是一夥的,不過她也不需要他們的感激,她隻要無愧于心便罷了。
那些人走着,黃匪卻突然從中點了一個男子出來,問道:“聽聞你是個畫師?”
那男子本想搖頭,但見黃匪鷹隼一般的眼睛,又膽顫的點了點頭,黃匪道:“你且多留片刻,為我夫人畫上一幅畫像,畫完之後我再放你下山”
那畫師自然是不敢不從的,戰戰兢兢的應着,然後跟着黃匪去到了他平常議事所在的屋子裡。
筆墨紙硯齊備,看來黃匪也不完全是個莽夫。
她規規矩矩的坐在窗前,想着讓這畫師趕快畫完好早點下山,免得再生事端。
然而那畫師因為過于緊張害怕,手顫抖不止,畫了好幾張紙稿都廢了,于是愈加慌張,竟是循環不止。
她見黃匪額間也蘊起了怒氣,便讓黃匪先出去,他若在此怕是此畫在她死前都難以做成。
黃匪聞言出了去,她起身與那男子道:“你莫要害怕,他那人雖然殘暴,但還是言出必行的,你隻要将此畫迅速做好,便可馬上下山,反倒是你一直緊張,難以做成畫才會令他動怒”
那畫師感謝卻又不解道:“姑娘你是個好人,奈何于這匪首為伍?”
她輕嘲一笑,“我也是身不由己罷了”
她回身坐于窗前,畫師聽了她的話後果然不再發抖,很快便将那畫做完,一幅黃衣女子臨窗遠眺圖躍然紙上,畫中女子面色蒼白,畫師反而在她臉頰上添了一抹紅暈,但叫她看來卻完全是多此一舉。
畫作完畢之後,黃匪放了那畫師下山。
得了此畫後,他便将畫挂在自己的房間内,以便實時觀瞻。
當晚用過晚飯後,黃匪便留于她的小院中,她知他有急切之心,但此時卻不可随了他,見他晚飯後仍不肯出去,甚至屏退了屋中其他人,她當先道:“難道你想今夜便與我有夫妻之實?”
他坦然道:“光陰如金,美人在側,我又不是那柳下惠,如何能坐懷不亂?”
“可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便想做成夫妻之實,是為偷,你若真心憐惜于我,又如何能急于做出此事?”
他停住腳步,凝眉道:“你的意思是想讓我三媒六聘八台大轎将你娶進寨子裡來?”
她道:“那倒也不必,也不怕你生氣,若是叫我祖上知道我嫁與匪首為妻,怕是祖墳上輕煙不滅,所以你的三媒六聘便免了”
黃匪也不惱道:“你們這些讀過書的人,腦子裡都是那些孔孟之言,我們山賊也是自食其力,一點不比那些讀書的差”
她心中冷嘲,倒也稱得上‘自食其力’,打劫一事總是要親自動手的。
黃匪見她表情,問道:“那你要怎麼樣才肯答應?”
“嫁與你為妻,我一時還不能轉換心情接受這個事實,你且容我三日,這三日裡我齋戒沐衣,禱告上天,向祖宗告罪,也是為你我祈福,三日之後,你若想成好事,我便也不攔你”
黃匪毫不講理道:“今日還有三個時辰才過,便算作一日,明日是第二日,那便是後日晚,我來找你,到那時你可不許再拒絕我了”
也罷,她也不與黃匪多争這一日,本身她也挺不過到那時候,又道:“此期間,可否多送些書、香油和燭台到我這間小院裡來,書香風韻以示虔誠”
黃匪自然無所不應。
說到做到,今夜他不再有坐實夫妻之實的想法,本以擡腳要走,臨出門前又轉身回來,環過她的腰枝,在她額頭上留下一吻,而後才離去。
她壓住心中厭惡沒有反抗,在他離去之後,厭色才爬上臉頰,這黃匪自以為深情,不過是一個狂妄自大、唯我獨尊的人,他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愛,要的不過是對他的順從,若有不從,帶來的則是壓迫與暴虐,她十分慶幸上一世的自己能夠這般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