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道:“三皇兄前日回來後也與本宮說了,我國仁慈厚德,為兩國百姓和平而甘願讓步,割地獻人不是問題,太子殿下不妨詳細看看我們的議和書,商讨下割幾座城才能讓兩國止戰”
這麼輕易便答應了割地的條件,着實讓陳國衆人都有些措手不及,陳謙佑明顯也愣住了。
君長安他們不禁覺得有些奇怪,“程國這是在搞什麼名堂,無論是哪一方赢輸,這種喪權辱國的條款一出,又怎能輕易答應呢?”
南知意道:“難不成程國是被打怕了,為了求和,便什麼條件都答應了”
君長安凝眉道:“我看倒是不會,三皇子那日來時,态度可是強硬的很,總不會隔了兩日之後便性情大變吧”
南知意點點頭,“是有些奇怪”
陳謙佑雖然帶着疑惑,但還是将身子從椅背上挺起,向前彎腰準備接過程平遞來的議和書仔細查看。
君長安飄在空中凝眉看着周邊的景象,石桌上的香火,正冉冉不斷的升起淡淡的煙霧,周圍的人還是那些人,他們發出的聲音也還是那些聲音,有些人嘴角噙着笑意,有些人眉頭帶着隐憂,唯有......
唯有升起的煙霧卻是一條直線,而非氤氲之态......
他突然現身,一抓陳謙佑的衣服,與此同時,程國的野心也徹底暴露了出來,在程平遞給陳謙佑議和書的時候,圖窮匕見的匕首反射出的寒光晃了陳謙佑的眼睛,他不由得擡手遮擋那寒光。
而程平則握緊那匕首,朝着陳謙佑的前心直直的刺來,好在君長安提前一步反應出來這裡是夢境,拽走了陳謙佑,不然在夢中被刺殺,也同樣會身死。
“快用你的鈴铛,将這裡的夢境撞破”,君長安忙與南知意道。
南知意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君長安提醒才從袖中拿出鈴铛,迅速一搖,鈴聲叮當,周邊景象應聲而破,一切瞬間退回到他們初入山林的時候。
再次出現在山林口,衆人都一陣詫異,陳謙佑道:“這是怎麼回事?”
雲骥也十分摸不到頭腦,疑惑道:“剛剛我們好像走過這條路?”
這時君長安和南知意才現身道:“剛剛咱們入了奪夢師構造的夢境中,夢境被打碎才回到了原點”
雲骥道:“也就是說剛剛在陽城遭遇的一切都是虛幻”
君長安點點頭。
而南知意此時正低着頭專注地觀察地上的樹葉,邊看邊道:“不僅僅在陽城是虛幻的,你們看,地上這些隐藏在樹林陰影裡的道道黑線,自我們踏入這座樹林起,一切便都早夢境裡了”
陳謙佑道:“那我們該如何破解?”
南知意笑道:“這時候就需要專業的人來登場了”
雲骥護着陳謙佑退至林外,君長安和南知意則在黑線之外打坐,二人聯合掐了個法訣,黑線之上頓有金光浮現,一點點的在将那黑線除去。
陽城裡,從一間房間的角落裡現出了一個人,他神情悠然的走到了程燃身後,程燃回頭看了一眼他又轉過頭看了眼手中的議和書,無波無瀾的道了一聲,“被他們逃了”
轉到程燃身後的人便是江淮,他雙手抱臂道:“無礙,早便料到他們不會輕易中招,幸好還留有後招,這次他們絕不可能輕易逃脫”
程燃看了眼案前燃燒的香煙,正袅袅升起,泰然若素道:“那本王便等着看江護法的能耐了”
雲府,李姝所在的屋内,她依舊眉頭緊閉,宛如睡着一般的躺在床上。
冥夕正坐在床邊,看着這個她曾經莫名其妙生出敵意的人,雖然從雲骥的口中知道李姝并不喜歡那個叫顧久安的人,但‘久安慕李姝’這五個字卻始終萦繞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李姝可能不喜歡顧久安,但架不住那個顧九安喜歡李姝啊,冥夕探究的看了李姝一會兒,看着看着發現李姝竟陷入了夢境當中。
早在李姝重傷之後,冥夕便已經給李姝的夢源上加了一層結界,以免之後有奪夢師意圖不軌。
如今李姝進入到了夢境當中,這應該是她自發而起的夢,她因對李姝特殊關注了些,竟也跟着李姝進入了她的夢境。
李姝夢到的是少時和陳謙佑相處的情景,陳謙佑五歲時被她放在冰天雪地裡練功而染了風寒,雖然衆人不知實情隻以為是皇子貪玩,但她怎會不知是他晚間故意在窗邊吹風,才加重了風寒,隻是為免她擔罪。
當她一身紅衣在雪地紅梅間舞劍時,她又怎不知有一雙烏黑的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并不僅僅是因為貪玩。
當他阻止她建娘子軍時,她又怎不知他并非隻是小孩子脾氣,隻是不想讓她成為衆矢之的而已。
即便是到後來,她因為裴濟入獄,而之後的太子大婚一事,也是他與皇上之間做好的談判,他答應娶丞相之女成為陳國的太子,皇上則答應她無罪。
他當年在監獄外看着她展露笑顔,并非幸災樂禍,隻是因她與裴濟終于再無瓜葛。
但他心裡的苦她知道,因為從此之後,他們二人再無可能,皇帝也不必再忌憚李家。
而當年皇上之所以會選擇十五歲的她去擔任陳謙佑的武師父,并非她比當朝的武狀元武功高出多少,而是師徒關系既定,李家便與後宮無緣了,這樣皇帝才可安心。
她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無法說,路一開始便已定下,除非陳國滅,否則她們二人絕無可能,而陳國若滅,他們兩個也絕不會苟且偷生,這是一道無解的題。
冥夕為她們二人之苦而感到惋惜,夢中她随着李姝來到了一處山坡,這裡就隻有李姝和陳謙佑兩個人,冥夕默默走到了遠處,留她們一片甯靜之地。
在這裡,他們不是師徒,也不是君臣,就這樣放下一切束縛,隻是一對普通男女,在山間靜享平和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