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鋪。]
元新珠想到他說要租車,[你下午是去租車了嗎?]
[嗯,有個車型還挺好的,我們下學期出去野餐可以租它。]
[抱歉,我知道你的好意,也不想辜負它,我沒有提前給你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遊行明想起元新珠上次在教室對着聊天框不知所措的樣子,連忙回複:[小事小事,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不需要那麼多顧慮。]
[嗯,你租好車了沒,退車的押金我給你。]
正要說已經租好了不需要你付押金我可以自己付時,遊行明轉念一想換了口風:[還沒,下午隻是去看車型了,拍了幾張照片想讓你挑一輛最順眼的,既然你都回去了那我也不用租車了。]
貧困從來不需要用嘴說出來,它體現在方方面面。長眼的人都能看出來,元新珠的家境不算特别富裕,舊電腦舊手機,清一色的暗沉衣服,以及永遠忙碌着找兼職的身影。遊行明爸媽曾經教育過他,在别人貧困時控制自己的炫耀欲也是一種善良。雖然他從未想過對元新珠炫富,但能設身處地體諒她的難處。
他想對她好,也不願意讓她感到為難,就這麼簡單。
元新珠松了口氣,她本以為遊行明會大發雷霆,如果遊行明真得認真挑了一下午車并且将車租好她卻失約了,真不知道開學後要怎麼面對他。還好他沒定下來,元新珠心理壓力減輕許多。
陳創洗完水果,元新珠掏出紙巾接過去一個個擦拭幹淨,看她臉色比剛才好了許多,關切道:“是不是太悶了,從趕車時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現在才有點血色。”
聞言,元新珠用黑掉的手機屏幕觀察自己的臉,“有嗎,我都沒注意到。是有一點點悶,不過按我的經驗,再坐一會就适應這裡的空氣了。”
陳創抓出來一把砂糖桔,“吃點這個。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時,你的臉可紅了。”
剝開砂糖桔元新珠扔了好幾瓣在嘴裡,清甜的果汁充盈着她的口腔,她有點汗顔怎麼自己大剌剌什麼都沒帶,全都厚臉皮的蹭吃蹭喝。
“哎?就像現在這麼紅”,陳創驚訝地看元新珠的臉可以說是瞬間紅了,“怎麼了,不舒服?”
“沒”,元新珠摸了下臉确實有點燙,慶幸還好自己帶夠錢,等會請他吃盒飯補回來,不過她從來沒買過火車上的盒飯,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但總比什麼都不買的強,“有點熱”,元新珠順勢用手給自己扇風。
陳創環顧四周,“空調口在這,怪不得你會有點熱,但先别脫外套免得一冷一熱感冒了,等身體适應了再脫。”
“嗯,你還挺細心的”,元新珠贊賞道。
“練出來的,我妹比我小幾歲,可以說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沒辦法爸媽工作忙,我隻能充當金牌月嫂。有一次我妹和我鬧脾氣,特别硬氣地跑過來說要我讓永遠記住今天讓嘗嘗我失去親人的滋味,然後自己吃了個小饅頭假裝是毒藥自己中毒了躺在那裝睡,睡醒了肚子餓想吃辣條又特别卑微的把我洗好的襪子重新過了遍水,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求我給她施舍五毛錢。”
“噗哈哈哈哈。”
陳創講得有趣元新珠聽得又新奇又可樂,他講完噙着笑意看着元新珠鮮活明媚的表情。
“你們倆相處真有意思”,元新珠揉揉臉頰。
“那你呢?你有兄弟姐妹沒?”陳創問道。
元新珠搖頭,“我小時候和我表姐最親近了,不過我沒有為辣條折腰過。”
“唉”,陳創歎氣,“現在不行喽,我妹進入青春期就開始把我當透明人,和她說話都不帶搭理人的。你說青春期的小女孩腦子裡在想些啥?”
“可能是對男女性别差異有了自己的探索和認知吧,挺正常的,等她建立好後就又會和你親近起來了”,元新珠回想自己的青春期嘗試着理解道。
“你呢?”陳創又反問道,“你青春期也這樣嗎?”
一個有心了解,一個好意解答,就這樣兩個人就開始打開話匣子從學生時代聊到課外書,在踏上火車之前兩人隻見過兩面,元新珠猜想氣氛會有些尴尬,結果陳創健談風趣帶領着話題走向,她在這樣的氛圍裡沒有感到任何不适應。
聊到晚飯時,在元新珠堅持下她買了兩份飯,兩人吃了第一口對上眼神,皺着眉搖頭。
陳創擦嘴:“你非要買我說還不如泡面吧?我去泡個泡面吃,你要不?”
“不用,我吃飽了”,即使沒那麼美味,元新珠也堅持吃完了,陳創不懂她這樣做才會心安理得繼續吃砂糖桔。
元新珠在悄悄捍衛自己的自尊。多年後的元新珠想起火車上的這份晚飯,覺得自己當時把尊嚴與一份飯聯系起來的可笑,笑完後又覺得自己幼稚得可愛。别怪她自戀,人要是不愛自己,不懂得體諒過去的自己,那麼就不會将生活過得順心如意。